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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結,開訂中:點擊。
■212夜之後,並非完全銜接於原作,關於三人情愛糾葛各種警告。

 

01

 

  『不要停下腳步,繼續向前邁進。』

 

  走在前頭一隻手向後牽引自己的高大身影向著明明飄著雪卻意外明亮的天對自己說。

 

 

 

 

 

 

 

 

 

  若是在以往,亞連相信自己一定能貫徹瑪那告訴自己的話,不論任何事都無法阻擋他繼續前進的信念,可是換做現下的情況,他想就連逃離這個房間都成了個問題……

 

  柔軟寬敞的大床躺在上頭會有讓人深入的錯覺,四根床柱則是雕琢花卉鳥獸的圖案,微亮的燈火投射在上頭出現了深厚的陰影,罩在上頭的床幔為了呈現奢華感刻意縫製成一層層的垂墜樣式,以金線繡出美麗花紋的床幔放下來後布料的厚度能夠阻擋他人窺探的視線,還有穿過玻璃投射出來的月光。

 

  不光是床鋪,這間臥房的一切奢華堂皇得好比皇宮貴族,雖然亞連從未去過任何的上流貴族居所,不過從克勞斯師傅那裡聽聞了不少上流人家家裡會使用的裝潢擺設。

 

  水晶吊燈、透明鑲金的酒杯、擦拭得晶亮足以當作鏡子的銀盤,還有掛在牆面上的風景人物名畫,曾經他以為那已經是極盡奢華之能事,然而現在看來那似乎是再普通不過的層級。

 

  三層的黃銅吊燈上頭串掛小水晶組合而成的水晶練,順著黃銅凹槽連結在蠟燭托盤上,十三盞蠋盤下更是以珠鍊成幾何圖形交錯,在最底下才吊上一顆顆最少有鵪鶉蛋大小的水晶,點燈的時候會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與房間裡昂貴的擺設、貼上金箔呈現奢華色調的線板相互輝映。

 

  更別提大剌剌擺在桌子上當作水杯使用的水晶杯以及底下做托盤使用的銀盤。亞連仔細看過這個房間,裡頭的擺設小到燭台大到手握鏡都是純銀,甚至連普通再不過的菸盒也並非常見的金屬而是昂貴的純銀。

 

  房間裡所有的東西包含裝潢擺設,就算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見到都曉得昂貴無比、價格不斐,不論是牆面上作為裝飾的雕線,還是做為桌巾使用的料子都異常講究,就連腳下踩的長毛地墊也是奢侈易髒的雪白。這間房間與師傅口中曾言貴族宴客的舞會廳有天與地的差別,就連小得不起眼的細節好比房間的邊角都極盡奢華之能事。

 

  要是從前,或許他會動念從這個根本是寶窟的房間拿走一樣物品,不過現在別說是念頭,甚至連動念思索的想法一點也沒有──那是亞連曉得自己沒有辦法離開這間奢華舒適的房間。

 

  有幸能居住在這裡或許他人不在乎,可是對於亞連而言,這是囚禁他的牢籠,包裹著甜美的外衣,卻剝奪了一個人的自由,像隻鳥被囚禁於華美的金絲鳥籠當中只能仰望外頭的藍天。

 

  抬頭凝望窗外的景色,同樣的庭院、同樣的玫瑰花開,精心打理的花園美得足以讓人駐足欣賞。天色介於日落與晚霞之間,夜幕雖然沒有完全降下卻能看見星空點點,閃耀柔和的銀色光亮。

 

  如此如詩如畫的景致,本該讓能榮幸見到這等景致的亞連目不轉睛,可窗外的景色自他清醒之後就一直維持同個的樣子,時間彷彿凝結一般,這讓他不禁捉住自己兩臂,指甲陷入柔軟的絲質長袍上留下清楚的痕跡。

 

  他已經無法辨別時間,更無法清楚計算自己待在這裡的天數。

 

  困在這個房間越久,亞連對於時間的概念便變得更加模糊,就如同與窗外時間一同靜止的臥房時鐘,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刻,唯有秒針在同一格的位置上下擺動,未曾更進一步亦或者退後。

 

  房內唯一一盞點亮的燭火光亮投射在亞連臉上,同時也打亮那雙向來澄澈,如今卻變成一汪銀泊的眼,也讓許久未見陽光的他顯得分外的慘白虛弱,越發地憔悴不堪。

 

  亞連渴望再次感受陽光灑落在自身那股暖烘烘的感受,驅逐寒冷同時擯除佔據內心的黑暗,搖曳的微弱燭火無法帶給他溫暖,他渴求著、迫切地嚮往,然而陪伴自己的只有寒冷和昏暗,蔓延在這間房內的孤寂冰凍他的身軀,以緩慢的方式逐漸殺死他的靈魂。

 

  他想要與人接觸,可是唯一能夠觸碰到的只有他想避開的人物……

 

  光是想到亞連似乎就能聞到那股屬於對方的氣味。有著淡淡近乎於無的香水味,更多是肥皂清爽乾淨的清香,有時還參雜一絲菸草的氣味,可是除此之外,偶爾還會有另一股屬於另一人的味道。

 

  ──截然不同的香氣,比起帝奇身上的濃郁幾分。

 

  每當對方靠近時不論垂落著梳理整齊頭髮的頸肩耳後,又或是伸手時手腕內側淡淡散發,那股香氣自然得如同脈搏跳動,彷彿就像他本身的氣味。

 

  那人噴灑的香水是混合茴香、雪松、丁香、白麝香清淡高雅的清香,靠近點聞還能嗅得到衣物上頭壁爐燃燒檀木的柴火味道,並不薰人反而好聞,令人聯想到擺滿書本卷軸的書房,而對方正埋首在堆放許多紙張公文的書桌上辦公。

 

  只是如此平和的景象不過是個假像,亞連知道在那儒雅高貴的外表下,掩蓋的是殘酷無比的真實本性,嗜血,以他人的痛苦為樂。

 

  他知曉、他明白,他體驗過。

 

  和另一人的直接坦率不做作相反,那個人舉手投足總是維持優雅不迫的態度,磁性嗓音吐出低沉輕柔堪比愛語呢喃的黏膩情話,內容卻是讓人顫慄的殘忍。

 

  明明溫柔擺放在自己肩膀捏壓的兩手卻讓人產生扼在脖子上的錯覺,有種骨感的手指掐住咽喉慢慢地、一點一滴加大收緊的力度的真實,呼吸在那緩慢以及強大的精神壓迫之下越來越緊迫直到吸不到空氣,心臟劇烈地跳動、渾身血液衝上腦袋般難受,那就是他,那個讓自己膽顫的男人。

 

  隨著腦中浮現的過往畫面,少年銀灰色的眼瞳在燭火下劇烈收縮,如同燈芯那快要燃燒殆盡隨時都會熄滅的搖曳微光,驚懼又徬徨。

 

  打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的恐懼有如夢魘的手擄獲亞連的心臟,掐得他感到窒息無法透氣,恐懼的毒液也順著血流擴散到四肢百骸凍寒刺骨得他直打哆嗦。

 

  面對無法逃脫的畏懼身體抖抖簌簌無法克制的亞連也只能任憑自己打顫,直到不只是身軀就連心臟也開始微顫才忍受不住地屈起雙腿放上椅子,同時一直仰望窗外的頭也隨著視線轉移回落到膝頭之上,從奢望的自由幻想中脫離。

 

  雙手環抱兩腿,亞連將臉埋藏於膝蓋瑟縮著身體,試圖將自己縮到最小,用不高的體溫溫暖自己。

 

  不過那只是枉做徒勞而已,亞連自己內心清楚,明白用這種方式尋求慰藉實在可笑,然而自己的確也只能夠去做這樣的事情──不論是如同黑影如影隨形跟著自己隨時可能被取代的恐懼,還是經歷那一切遭受的創傷,大量被消磨的不僅是精神體力,甚至連勇氣與希望似乎也所剩不多,讓他只能用僅剩的氣力儘量保護自己而非尋覓又或是創造逃跑的機會。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無助,就連孩提時代在馬戲團那生活的那個年幼的他都未曾品嘗到這種絕望。

 

  無能為力、無法控制,脫離掌控的不由自主,所有的負面情緒加諸在一個人的身上無法排解已經讓亞連感受到心靈上的疲憊,但是他還在堅持仍然不願放棄。

 

  攤開手掌緊握成拳的左手,這隻陪伴自己十六年,色彩猩紅、觸碰起來感覺堅硬比例明顯和常人不同的手臂,一下舒張一下回握,隨著動作陷入手背深埋的綠色結晶反射微弱的燈火出現一道搖曳的光亮,看起來更加瑩亮透徹的同時也讓亞連陷入沉思。

 

  跟隨燭火燈盞熒熒,亞連舉手向光擺動自己被INNOCENCE寄生的左手。握拳張闔,牽動手指,凝睇由於背光的緣故泛著光暈的指尖。

 

  銀色的眼眸流露出一絲困惑,亞連不懂,陷入迷茫,他們之前所說會讓自己在外面自由四處的活動是為了引出Apocryphos,現在卻將自己囚禁於此,前後不一的態度使人捉摸不定無法預測。

 

  諾亞的態度曖昧,對於自己更是做出許多超出原有界線的事──他是個囚犯,掌控主權的人要對一名囚徒做任何的事都是被允許的,就連教團在自己開始覺醒為諾亞的時候也關押過自己。

 

  人待在教團最底層陰暗潮濕的地牢裡,雙腳戴上腳鍊、手被符咒給束縛,亞連感受到錯愕、驚訝,卻沒有驚愕至無法理解,以教團的角度來看,一名驅魔師卻同時具有諾亞的身分當然讓信仰堅定的高層無法信任。

 

  可是諾亞和教團不同,他們做出一個到現在亞連都無法想明白的事情。

 

  諾亞對於敵對的囚犯可以拷問、可以用刑,卻是兩者都不抉擇反倒使用這種方式。是虐待又或者單純的不想讓自己好過,嗜虐成性才會想到以手段凌遲自己的精神、肉體,削弱自己的意志力,亞連必須承認他們辦到了。

 

  ──而且效果還出乎預料的好,就連亞連自己也覺得吃驚。他的原以為在實際經歷後顯得貽笑大方又無知,以高估都還不足形容分明就是妄自尊大。

 

  衣袍底下來不及散去又夜復一夜加上的斑斑青紫,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吋完好的肌膚。每當清洗時那股被侮辱的感受鋪天蓋地淹沒自己,讓他幾乎溺斃於那股強烈的情緒波濤當中,腦袋無法克制地不斷重演那些不堪的回憶,亞連伸出的手忍不住顫抖,又恢復擁抱自己的姿勢。

 

  顫抖的不僅是身體,同時也是內心已然傾頹的城牆毀壞得越發嚴重。

 

  已然麻痺的情緒感受不到惶恐,除非來自於諾亞額外的劇烈刺激,不然就如同在靜止的潭池丟入小石子,水面縱然產生波紋不過很快地又能恢復平靜無波,但亞連知道自己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相較於情感,承受巨大壓力的身體反倒能誠實地表現出來,身軀在大腦指揮之前率先行動,直接表達一個人對於過大無法承受之重的壓力下會有的崩潰。

 

  指尖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陷入肌膚,在肌膚上留下深刻的一道道紅色爪痕,那種會讓人縮手的疼痛也無法蓋過一旦發作後的不由自主。

 

  堅硬刮過衣物無法遮掩的部分,皮下出血的痕跡宛如於蒼白肌膚上綻開的紅豔之花,一朵又一朵,好像年幼時瑪那臥倒在凜冬雪地裡,一旁白雪遭到唇口噴濺而出的血液染紅那幅景象。

 

  神智一瞬間在這一刻回到最不願意面對的過往當中,不論是不想再重溫的記憶還是現在的恐懼,亞連此時此刻夾在這兩者當中無法逃脫。

 

  不論是情緒亦或者神智。

 

  凌亂的呼吸劃破房間裡的寧靜,急促卻過於淺短的吐納讓亞連感受到自己開始透不過氣,拼命呼吸神智卻是越來越稀薄,眼前的景物如凋敝般色彩一絲絲剝離退成了灰色。

 

  明白那不過是換氣過度的影響,心知必須調整自己的呼吸,亞連才想著是該按照內心的頻率調整呼吸,直到一直緊閉的門扉突地傳來一聲異常清晰金屬錯合時會有的清脆金屬聲響赫然開起,他徘迴於過往和現今的神智才同時掙脫清醒。

 

  門開啟了,那扇通往外界的門。

  要逃離只能趁現在。

 

  亞連知道那扇門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通往正確的道路、真實的出口,曾經試過幾次,甚至在對方刻意試驗給自己看時眼瞧過一次,知道除卻這時之外的都是陷阱危機,錯過了必須又再次經過漫長等待直到某人從外頭回來才有機會,可是他不能動,也不能表現出一絲想要逃跑的慾望,至少不是現在──

 

  其實要做到這一點,一點也不困難,因為他早已放棄逃跑的打算。

 

  ──站在門口、將唯一真實的路徑堵得結結實實的兩道身影就是讓亞連打消逃跑的念頭的原因。

 

  金色如獸的璀亮眼瞳、異於常人的黑灰色肌膚,還有深刻在前額上的七枚聖痕,開門並且走在前頭的是快樂諾亞,帝奇.米克,收起手中的鑰匙微笑地對著自己眨眼,至於在他身後西裝革履,越過帝奇肩膀注視自己的則是他的兄弟,欲之諾亞,薛里爾.賈梅托。

 

  他和他的兄弟同樣,琥珀金的眼眸專注地凝視自己,眼底流轉的卻是亞連不懂也不想懂的深刻目光。

 

  兩人的距離不近,中間還有帝奇的遮擋,但亞連仍舊清楚看見對方嘴角淺淺上揚的微笑,讓他的神經在一瞬間緊繃。

 

  薛里爾在笑,笑得亞連內心發慌,心驚膽戰。

 

TBC


2016年完結,不會全文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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