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男人的聲音出現而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錄音完畢的提示聲。錄音卷也停止轉動，令他不安的機械聲一併停止。

這並沒有停止哈利的不安，反而加大他的恐懼。他的身體在顫抖，而他的呼吸也是。

戒指緊握在手中。

「嘟嘟嘟──」鈴聲再度響起，打亂這早已難以維持的平衡。

哈利驚嚇的退了一步，身後的椅子因此被撞倒。

「不！不要再打來了！」他歇斯底里的吶喊著。

「嘟嘟嘟──」電話聲依舊。

「您好，我是波特。我現在──」答錄機才剛運轉，卻隨即沒了聲響，電話線的另一頭被人硬生生扯斷掉落在地板上。

哈利喘著氣，驚恐的看著斷線的電話，生怕它又再響起任何聲響。緊握的雙手指節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出絲絲鮮血。



哈利意識到這是一場很難醒來的夢，用鮮血與黑暗交織成昔日場景，美麗的雪景是包裹過往的糖霜。

這愛對自己而言太沉重，這糖讓他深陷入幻境太深──無法自拔。

是謊言、是騙局、是幻想、是無法達成的期望。





湯姆，你想從我這得到些什麼？

你不是他。



我只是甘於沉溺在植滿罌粟花的玻璃世界裡的人。

噢，你不是他。

我在這蒼白且脆弱的世界中等待一名已亡的故人。



那個人不是你，你不是他。

你只是剛好有著相同的名字，但這不代表你就是他。

湯姆。



物品重擊地面的聲響打碎了他的夢，這情況讓哈利僵住自己的身軀。他發現臥房的大燈在撞擊聲響起時一同熄滅。

他可以聽見房間裡有兩個人的呼吸聲，這空間是如此的安靜。

身後的人呼吸是如此平穩，而他的呼吸聲卻顯得急促、紛亂。


「哈利──」



那個男人低柔地喚著他的名，就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地方。



「哈利──」




他又喚了一聲，他的聲音，與記憶裡的聲音是如此的相似。

手中的戒指因他的叫喚而掉落。

戒指在黑暗中劃出銀色流光，朦朧虛幻。它敲擊地面發出清脆撞擊聲，有什麼東西在同時間碎裂了。

就在他的心裡。



喀達，第一聲。

喀達，第二聲。




哈利清楚那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哈利在心裡細數他所踏出的步伐。



就在第十三步，他停下了腳步。





「戒指。」男人的聲音夾雜著哈利無法理解的情緒。

「你將牠們合起來了……」有如絲綢般滑膩的聲音，令他著迷。

「你看到什麼了嗎？看到他們了嗎？」

哈利沒有回答，即使他自己對於男人的問話感到疑問。他不能，因為他沒有勇氣轉身面對。

「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相信你看到什麼了……就如同我一般……」

他的語調讓哈利想起遙遠的從前，破碎的回憶裡的一幕場景，那人就站在密室裡，蛇妖聽從他的召喚從萬丈深淵破水而出。

緩緩閉上眼，男人的話毫無阻礙的滲入腦海，侵蝕靈魂。



金妮逐漸失溫的軀體就倒臥在他們附近，但是他們兩人都沒移動。翡翠眸子倔強的盯視對方。男孩的眼神飽含背叛與不甘，兩者融合一起藉由眼神表達最嚴厲的控訴，就算如此青年並沒有迴避，沒有轉移他的目光。

然而他空洞的眼神比起他的背叛更令男孩心痛。




『他無法阻止，他只是個殘破不堪的靈魂……』




青年沒有出聲，他相信男孩看得知道他說什麼。

在過往無數個歲月，他們不知幾次用唇語代替語言作為遊戲。

密室裡靜謐得可怕，只有水珠滴落池子的聲音。

在接觸的瞬間，炸開、分裂，千萬個閃耀後回歸最初。





『我的力量遠不及本體來得強大。』

『男孩──』

『想要活命就跑，跑得越遠越好。』

『不然就毀滅我……』





他最後一句話讓男孩吃驚地睜大了眼。

青年昂起他的頭，凝視著不可能看見的地方。

這裡看不到天，只有永無止盡的黑暗。

史萊哲林的密室永遠是藏匿在黑暗中的一隅，永不見天日。



『我只配當個一個不合格的史萊哲林。』




一道細微的嘆息聲傳入男孩的耳裡，卻如同悶雷一般在腦中不斷作響無法揮去。

青年舉起他的手，動作依舊像記憶裡的那般優雅。

在那一瞬間時間似乎停止了，就在那名史萊哲林的手指向自己的時候。

緊接著一聲尖銳刺耳的妖獸叫聲響起。

蛇妖張大它的嘴，倒勾狀的毒牙散發足以致命的幽幽綠光。




『跑！』




然而這句話男孩早已分不清是他說的還是自我理智的警示。

轉身逃跑前，他突然想問青年的一句話。

當然，那時候他沒時間問出口。

但是，在最後他得到了史萊哲林級長的答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