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不是眼淚，史萊哲林不會流淚。

你低垂著眼看著我，裡頭盡是絕望。



鳳凰的哀歌回盪在密室中，如泣如訴。

意識朦朧中，你靠近了我。



以往我只能在日記裡依偎你、碰觸你，依戀你的冰冷體溫。

如今──你的手真實地貼上我的臉頰輕輕撫摸，而我感覺不到你的冰冷。

這才驚覺，只差一步，你將獲得新生。


俯身，如鴻羽般的吻落在詛咒的傷疤上。



『毀滅我。』

『救贖我。』



細語呢喃。

身側是一把沾滿鮮血的葛來分多寶劍。





腳步聲再次將哈利拉回現實，不知有多少次了，他一直陷入回憶的泥沼中。陌生卻又熟悉的氣息出現在他身後，男人身上的冷冽香氣入鼻，如此相似、如此相像。他無法再欺騙自己，儘管他想繼續自欺欺人。



「哈利……」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環繞上他的腰，緊緊摟著。




『身為心理治療師，你們必須具有十足十的勇氣面對自己的懦弱、害怕、惶恐那些負面的情緒。記著，你們是醫生，必須勇於面對自己的心！一名醫生不能跟病人一樣，畏懼真相、逃避自己！』穿著白袍的講師在講台前走來走去，最後的叮嚀，『記得，守則不單只是拿來應付考試的！你們必須銘記在心，親自去實踐它們！』。

『波特先生，請問守則第一條是什麼內容？』

『醫師必須冷靜且理智面對一切，負面的情緒必須屏除在外，不受影響作出正確判斷。』哈利從容不迫地回答。

『第二條呢？』

『病人是否具有勇氣是治療的關鍵，醫師必須設法讓病人恢復自信、獲得勇氣。』

『很好，請坐。』嚴肅的教授難得對露出微笑，一臉欣慰的看著坐在台下的每一位同學，但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哈利身上。

『最後，我要說一件事。在這邊的各位同學……呃……』他停頓了話語，故意清一清嗓門，學生們都緊張兮兮的看著他，『恭喜你們，全都合格畢業了！』教室爆發一陣歡呼聲，有些同學高興的擁抱在一起，書籍紙張漫天飛舞。

教授的目光仍停留在哈利的身上，哈利只是靜靜地坐在原位與他四目相交。他不明白為什麼教授要看著他。然而教授只是默默的看著他，最後什麼話也沒說拿起放在講台上的書籍轉身離開。

醫生袍在他背後翻滾著，獨自離去的背影被陰影層層壓黑，白色似乎成了黑色。




當初不明白教授的用意，但是現在他懂了。




教授看見隱藏在平靜理智面具下的真面目，哈利．波特的內心不如表面那樣堅強無畏。所以他點了自己回答最後的問題；所以在離開前他注視著自己。

他是一名心裡治療師，同時卻又是一個心靈的迷失者。
勇氣，早在十一年前的深冬中被大雪掩埋。但伺伏在凍土下的種子總有一天會破冰而出，展露出嬌嫩的新芽。就在寒冬過去、暖陽出現、冰雪退下的時候。



『實踐它，而不是空談；面對它，而不是逃避。』教授的話再度響起。



是時候了……
他仍然害怕，怕希望再度落空而受到傷害。
但他必須跨出第一步，萬分艱難的第一步。



「我很想你，哈利。」他的鼻息溫暖了哈利冰冷的頸項。

「十一年了……」男人的手輕輕覆上哈利緊握的手，觸及指尖的瞬間緊握對方，深怕一放手就會消逝。

「我們分開夠久了，這次，再沒有人能分開我們。」

「我回來了，依照承諾回來了。」他發現哈利伸出顫抖的手反握著他，喜悅他願意踏出第一步而不是逃避。



喜悅中夾雜著一絲苦澀。



「這次不是意識體，也不是靈魂碎片，更不是被權勢迷惑的佛地魔……」其實他什麼都不想說，現在他只想緊緊擁住哈利。但是他必須先安撫不安的人兒，「而是我，湯姆 瑞斗。」。


當他說出湯姆 瑞斗這個名字，他感覺懷中的人猛然一震。



『這傷害已經這麼深了嗎？』



他再度握緊哈利的手，想把他擁在懷裡細細疼惜。

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房間是如此的明顯，因為擁抱，讓他們聽見對方的心跳。秒針一格一格的推進，滴答的細微聲響分外清晰。兩人不語，任由時間流逝。

這沉重的答案，彼此都需要時間適應。

外頭又飄起雪，雪白的冰晶飛旋落下，將夜晚的都市覆上一層銀白妝點。這一切曾在孤寂的午夜夢迴裡，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那夜，月光把雪白密林照得明亮，散發一層銀色的光輝，結冰的湖面宛如銀鏡。月光草的香味依然，銀色的葉片朝著月亮伸展，鐘型小花隨風擺盪。雪精靈在森林內飛舞著，她們身上的冰藍色光輝點綴整個雪白森林。

銀色的滿月下有著兩人互相依偎的身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