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哈利不願意把這個湯姆和那個人作聯想。他必須為這件事找個合理的解釋。


『或許只是個死忠到有點瘋狂的支持者。』打倒佛地魔之後哈利周圍不乏出現這種人物，令人十分地頭痛。

哈利一頁頁翻著，每看到一張就更加深他心中的想法。他甚至可以確定畫中的主角就是他。但一方面也對這個人感到恐懼，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被他監視著。圖畫裡有他就讀的大學校園風景、學生宿舍的房間號碼、在餐廳打工的生活、畢業那天丟學士帽的場景、還有在上台演說致詞或是閃躲採訪記者的素描。

哈利發現他似乎沒間斷過繪圖這舉動，每張圖上都有日期，一路看過來哈利發現他每隔幾個禮拜就會畫一張，每張圖都有特別的意涵，或者該說是他把哈利「比較特別」的一天畫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進，畫中主角的面孔就越清楚。這讓哈利遲疑著是不是該繼續翻下去……他無法想像接下來會出現什麼，那個湯姆在他心中的形象也被打上個問號。他到底是誰？或許他所透露的名字只是個幌子。哈利提起勇氣繼續往下翻頁，場景開始轉變。他的畫中沒出現男人的身影，全是一些哈利沒看過的地方。



畫的右下角寫著地名：北京、馬尼拉、吉隆坡、雅加達、聖地牙哥、都柏林、奧斯隆、莫斯科、羅馬、雅典、里斯本、馬德里、巴黎、柏林……最後回到了倫敦。那張寫有倫敦的圖是畫著一間珠寶店，他在下面寫著「找到」。

他是找到什麼？他跑遍世界各個地方就只為了找一樣東西？

哈利對於他過分的執著感到詫異。下一張圖哈利認得，是他常去的一家孤兒院。接下來的幾張都是育幼院、慈愛之家的圖。哈利發現那幾家都是他上次跟湯姆所說的那些急需援助的機構。

剩下沒幾頁了……

哈利再度遲疑了，他並不想明白真相，並不想知道真相的背後藏有什麼秘密。他只希望秘密永遠被埋藏，而那個名喚湯姆的律師會是他心中永遠值得相信的人。

翻與不翻，簡單的二分法卻也讓他猶豫不決。

秒針隨著時間流逝而移動著，滴答的聲音清楚的傳入哈利的耳裡。短短的幾分鐘，在艱難的抉擇間變得漫長。哈利深吸一口氣，蓋上書頁、放下冊子，他選擇不翻。頹喪又疲憊的坐上椅子，哈利伸手掏出放在口袋裡的絨布盒，手指珍惜的摸著盒子，思緒卻不知飄向何方。



『當然，這不是給你戴的。』

『還記得嗎？戒指是贈與對方的。』

老人的話言猶在耳。

他想起湯姆還送了個禮物給他，他還沒拆開。




原本拿在手上沒什麼重量的東西現在卻像鉛塊般沉重。哈利明白這只是心理因素，但它還是影響了自己。金色的緞帶在指下鬆綁，慢慢拆下紅艷搶眼的紙，哈利打開他送來的禮盒。看似幾個簡單不過的動作，對他而言卻是異常困難。

四周安靜到似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個雕刻精緻用金線描繪圖案的小木盒，上頭寫著他看不太懂得拉丁文。他回想到他曾看過一本年代久遠的黑魔法藏書，裡頭都是那種深澀難懂的艱難咒語，大多數都是以這種文字來記載。


哈利只看得懂其中一個字，守護。


打開木盒，當哈利看到裡頭的內容物時，他的心跳頓時少了一拍。

裡頭安置著一尾沉眠中的蛇，牠有著墨綠色的眼、散發柔和銀光的身軀。哈利可以確定這就是另一枚對戒，雖然牠們盤臥身軀的方式不一樣，但是看到這樣特殊的材質他可以肯定牠是。



湯姆所言找到的東西就是這枚戒指，而他為了這枚戒指走遍了世界各地…………
最後在英國倫敦發現了牠。

那名老人也曾跟自己說另一枚戒指在倫敦。

而他又將戒指給了我…………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們之間連對方的面容都沒見過！



哈利將兩枚戒指拿在手上，試著對照其中更細微的差異。他看到了另一枚戒指內圍的刻痕──英文字母S。真的就跟老人講的一樣，而這枚鑲著綠寶石的戒指也比另一枚來得小。


眼前突然一黑，有個畫面快速在腦中閃過。但哈利沒有特別留意那個畫面，黑暗過去第一反應只記得要搶救戒指，其中一只戒指在他暈眩時從他手中滑落。幸虧搜捕手的靈敏反應，讓他接住了戒指，戒指沒有半點損傷。現在那兩枚戒指都在左手掌心中，交疊在一起。

異樣的魔法波動從銀蛇上傳出，透過皮膚的接觸面從手心蔓延到全身。牠們的魔力與自己的魔力互相影響、互相共鳴。更讓哈利感到驚訝的是，他看見手中的蛇形戒指動了過來，就像是巫師棋一樣。

牠們擺動著身軀，不時地吐吶著蛇信嗅著四周的空氣。藉由蛇信牠們查覺伴侶的存在，親暱的用舌舔舐對方的鱗片。銀蛇們交纏在一起，身軀緊密的結合，是如此的難分難捨。就在完全契合時，兩尾蛇爆出亮眼的銀光，寶石製的雙眼更加深邃惑人。

兩枚對戒，藉由互相觸碰而轉變為一枚戒指。

魔力的波動依舊，但它讓哈利感覺身心舒服多了，就如蝴蝶般羽化重生。哈利看著手掌中的戒指，牠的外表讓他想起過往的回憶，那名史萊哲林級長、那本記載魔法界珍寶的書、還有青年所繪的戒指草圖。

一模一樣。
兩尾互相交纏的蛇形戒指。



「嘟嘟嘟──」哈利的電話答錄機響了，但他不想去接。

他對於這戒指的真實身分感到震驚，牠們不單單只是個對戒，還是魔法界失落已久的古代珍寶。哈利終於明白為什麼這枚戒指這麼特別，戴不下戒指的原因就在於此！
因為那個戒指是由兩枚戒指組合而成的！

「您好，我是波特。我現在不在家，有事請您在嘟聲後留言。嘟──」答錄機繼續轉動，哈利聽到錄音卷轉動的聲音。

「聖誕快樂。」或許是透過電子儀器的關係，讓那句話沒有了情感而顯得冰冷平淡，那句話就像面對陌生人而給的禮貌性問候。

「我寄過去的包裹有收到嗎？我希望你能打開它。」平淡的語氣中藏有期待。



哈利閉上眼，他認得這聲音。

熟悉到他無法忘卻……永遠不會遺忘……

哈利知道平淡語氣下所隱藏的真正感情，很多事並不是表面所呈現的那樣。

但是理智告訴自己這聲音的主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他死了，無庸置疑的事實。

現在他所聽到的只不過是太過相似的聲音。



「你會看到一只牛皮紙袋、一本冊子和一份禮物。」

是的，他看到了。


「我希望你會喜歡它們……」

他很高興湯姆送這份大禮給他……但是喜憂參半。

「我很高興等會就能當面見到你」



當面見到？

聽到這句話，哈利猛然轉頭看著放置在房間另一側的電話。當下聽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回想之後男人確實是這樣說。

他在胡說什麼，他不喜歡這種玩笑！



空氣凝結房間是一片沉默，電話那頭的人也沒再出聲，唯有錄音卷捲動的聲音和擴音廣播的空洞茲喳聲錯雜在一起。

『或許他掛上電話了……』令人哈利感到不安的機械聲依舊持續著。

正要起身關閉擴音鍵他聽見電話另一頭又有了動靜。

電子茲喳聲和他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夾帶著氣流流動的獨特聲響。
如蛇吐信般的聲音……



「我的男孩，哈利‧波特。」



男人緩慢的吐出話語，如同對情人的低喃耳語。

聽覺似乎實體化為真正的感官觸覺，哈利感覺到他就在自己身邊低語著，男人溫熱的吐吶氣息讓他渾身發麻。

一字一句敲擊哈利脆弱的心臟，他不能自己的顫抖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