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續．Trick or Treat

小小的燭火點亮在無燈的臥房，菸草燃燒的氣味隨著白煙飄散，大概是嗅到香菸的味道，枕在他腿上的少年露出皺眉的表情，這才讓男人想起甚麼捻熄了剛點燃的菸草。少年曾說過香菸的味道會讓他想起他的師父，而帝奇可不想跟諾亞頭號的敵人畫上等號。

只是他捻熄菸蒂的動作像是甚麼開戰的訊號，一個不知道打哪飛來的物體衝到他的眼前然後迎頭撞上！

事發太過突然，再加上不明物的飛快速度，身為諾亞的帝奇一時之間無法察覺，摀著遭受大力撞擊的額頭，帝奇忍痛睜開雙眼看看到底是哪個傢伙偷襲自己，是綁馬尾的還是帶著圓眼鏡的科學班人士？

結果兩者皆不是，甚麼連人都稱不上，正確說來是個東西。鮮明的色彩再加上圓滾滾胖嘟嘟的身體，帝奇一眼就認出拍著翅膀的小傢伙不正是少年的魔偶嗎，擁有可大可小的功能還有媲美千年公那把有智慧名喚咧囉的南瓜傘的智慧型魔偶。

這個跟少年一樣令人覺得可愛討喜的小傢伙好像是叫迪姆恰比甚麼的，少年似乎是這樣呼喚這個魔偶。雖然帝奇這麼認為，但是迪姆恰比表現的卻又不這麼一回事。

圓滾滾的魔偶對帝奇沒有像對主人那樣親切可愛，反而是張開嘴亮出一個錄影型魔偶不應該有的血盆大口和鋒利牙齒朝帝奇威嚇。看著迪姆口中那排閃耀寒光的利鋒這下子換男人開始緊張了。

蒂絲也沒這麼銳利的牙齒。帝奇想。況且他更懼怕迪姆興致一來變得巨大把自己一口吞掉可糟了。當千年公大鬧黑教團的北美分部的時候他不是沒見過迪姆恰比變得有多巨大。

「喂喂喂，你想做甚麼。」壓低的聲線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帝奇忍不住瞇起眼睛。

雖然小傢伙沒有五官但是利用牙齒表達怒意是動物慣有的習性，他看得出來迪姆很不爽快，只是他不清楚自己哪裡惹到少年的魔偶。

沒想到話才問出口帝奇又遭到攻擊，而這次迪姆也不客氣，尖銳的上下排牙齒喀茲一聲咬上男人的臉頰。男人反射性的甩手拍開攻擊他的小傢伙之前迪姆已經敏捷的飛走。劇烈的疼痛讓帝奇以為自己流血了，只是抹上臉頰又不見濕漉感，他低頭察看自己的指尖，手指確實一點纓紅也沒有。

沒想到少年的魔偶看起來人畜無害，真正凶起來還是有攻擊性的存在。俗話說甚麼人養甚麼寵物，這一點小傢伙倒是跟少年一模一樣。看著迪姆恰比擺出呲牙裂嘴的護主姿態停駐在少年睡得凌亂的頭髮，一副只要自己伸手過去便會喀茲咬下的警戒模樣，帝奇就憶起少年曾經也像隻炸毛的幼獸朝自己撲來的過往。

「嘛，別這麼緊張，小傢伙。」帝奇放柔口吻對迪姆說，他可是很有哄小動物的經驗，「少年只是累到睡著而已，我不會對他出手啦。」

嘛，實際上應該算是已經出手才對。帝奇想。
眼看迪姆恰比態度沒有軟化的意思，帝奇繼續再接再厲。

「這麼躁動，少年會被吵醒的喔，你應該知道少年最近睡不好覺吧？」果然跟料想的差不多，此話一出，原本還張牙舞爪的小傢伙安分下來，恢復原本溫順可愛的寵物模樣。

呃，這一點也跟少年一樣，帝奇想起火車上笑得如同純潔羔羊的少年。一股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男人不免警戒起來。

像是要贏得男人的歡心，迪姆恰比先是飛到男人的手上，用自己圓滾滾的身體磨蹭男人的手指，一種微妙的感覺傳遞到男人心裡，被那個金閃閃的魔偶磨蹭的感覺不同於原先料想的那般堅硬冰冷，反而像是好捏的軟綿玩偶，一股被治癒的感覺在男人心底油然而生。難怪少年總是對小傢伙愛護有加。末了迪姆還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手指像是要示意甚麼然後振翅飛走。

沒有少年與迪姆恰比之間的心有靈犀，一時之間帝奇還搞不懂小傢伙想說甚麼，一團黑嚕嚕的東西就扔到他的身上來。男人抽著嘴角，看著手上毛色漆黑還毛茸茸的不知名物體，該不會是老鼠之類吧？

透過月光仔細一看，帝奇這才發現他手上的是一個關機的無線魔偶，外觀看起來就是教團會用的類型。

「怎麼，教團的眼線嗎？」帝奇問，少年離開教團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魔偶是甚麼時候被裝上的，難道是那個圓眼鏡嗎。

迪姆點點頭，伸出小小的指頭又指了指那隻魔偶。像是要帝奇替他做些甚麼，迪姆在男人的掌心上上下跳動，但是帝奇就是無法理解。最後迪姆裂開嘴巴發出喀茲咖茲的恐怖聲響。

「呃，怎麼你要我毀了這個無線魔偶嗎？」帝奇怎麼覺得他好像看到魔偶之間的爭風吃醋，突然冒出這種念頭連男人自己也覺得好笑。結果沒想到眼前的金色小傢伙還真的朝自己點頭，這讓男人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

鬼使神差的，帝奇突然對迪姆恰比這麼說，「如果我說不呢？」雖然要毀掉一個無線魔偶對他而言易如反掌，但他還是忍不住好奇起來，到底是甚麼原因讓小傢伙這麼討厭另一個魔偶。

身為克勞斯．馬利安製造的魔偶，又跟在亞連身邊這麼久，迪姆恰比自然不怕男人不答應自己的請求。迪姆張開嘴，從身體裡吐出一段畫面。亮晃晃的影像驅離房間裡的黑暗，也照亮男人錯愕的臉龐。

「喂喂喂，你該不會打算拿這麼威脅我吧？」
迪姆維持著吐出畫面的姿勢，快樂的諾亞臉上充滿震驚與錯愕。

「如果沒有答應你就要給少年看？」
魔偶長長的尾巴在空中晃動，男人抽搐著嘴角沒想到自己也有被魔偶算計的一天。

「行行行，我答應你！」帝奇舉雙手投降，他可不想被盛怒的少年追殺。

只是他才要動手，原本熟睡的少年發出一聲不安穩的呻吟。帝奇低下頭恰好看見少年原本閉合的雙眼慢慢睜開。

「嗯？少年你醒了啊？」男人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剛清醒的視野還不清楚，不過隨著長睫撲閃，亞連也逐漸看清眼前的景物。帝奇光裸著上身，而在他旁邊吐出影像的是迪姆恰比……

突然一陣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穿透亞連的耳蝸，少年的臉立刻滿面通紅。一聲、兩聲，隨著淫靡的聲響越來越多，亞連的臉也越燒越紅，頭也越來越低。雖然知道這旅館的木板很薄，聲音只要過大其他房間要不聽到動靜也難，但是隔壁的情侶也太……念頭愕然而止，突然意識到甚麼亞連臉色刷白，他猛然抬起頭的力道讓男人憂心起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扭斷了那纖細的頸項，只不過帝奇很快就因為少年那雙充血的雙眼而止了那個念頭。怒目而視，熊熊的怒火在亞連的眼底燃燒。

糟了！帝奇還維持著手上掐著另一隻毛茸茸的魔偶的姿勢。

果然當初就應該一腳把這個男人踹下去的啊啊！亞連沃克在內心悲憤吶喊。
迪姆恰比吐出的畫面正是自家主人與男人翻雲覆雨的畫面。




尾聲

諾亞方舟。

發現在外風流一夜的家人歸來的身影，蘿特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在更衣，立刻撲到男人的背上，少女纖細的雙臂勾著帝奇的頸項，下巴就這樣擱在對方肩頭之上。突然被蘿特的動作嚇到，帝奇停下更衣的動作，無奈的看著面露不懷好意的笑容的諾亞長女。

「帝奇，終於回來了喔，玩得開心嗎？」黑色的卷翹長睫眨呀眨，少女圓大的眼睛閃爍著令男人想要退避三舍的光芒。

「……蘿特。」欲言又止是因為帝奇知道在某些方面，他與蘿特可是競爭對手。

「我看到了喔，你的背上有傷痕喔──」少女用圓潤的指尖戳了戳男人的臉頰，臉上的笑容一副就是看笑話的模樣。「你該不會把亞連弄痛了吧，亞連好可憐喔。」

果然還是小孩子，無法分辨傷痕的意義。

「咳，蘿特，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帝奇顧左右而言他，他可沒興趣跟別人分享他與少年共度夜晚的事情。

「帝奇你是不是忘了其實我年紀比你大喔。」一抹狡黠的微笑出現在蘿特臉上，這讓帝奇整個噎住。

在方才帝奇退下襯衫的時候，蘿特就看到他背後佈滿一條又一條紅色的抓痕。身為諾亞，要在身上留有傷痕，除非是遭到INNOCENCE攻擊不然是不可能的，要不然就是……

人類的身體是脆弱的，如果是以人類的面目出現，諾亞還是會受傷。鮮紅的色澤曖昧的弧度，一看就知道那並非刻意要傷害對方而是情不自禁留下的產物。噯，沒想到帝奇這麼溫柔呢。

「你就說嘛，我好想知道情形喔～～」蘿特撒嬌的說，而勒著帝奇脖子的雙手也更加用力。

「不，我不想被薛里爾追殺。」不說就是不說，帝奇拉著蘿特的手不讓少女勒死自己。

「哎，虧我還把那顆糖果送你，好歹也給我一點福利吧。」

「我才想說妳一個女孩哪來那種糖果？千年公知道嗎？」眼見帝奇搬出千年公出來，頑皮的諾亞長女也只好稍微收斂一下。只是這不代表她就要放棄欺負帝奇這件事，「那帝奇你臉上又是怎麼回事？」

她指的是留在男人英俊臉上，兩排十分顯目的牙印。

「……算是被一個小動物咬的吧？」
「欸？」

蘿特還是第一次看到快樂的諾亞臉色這麼的陰鬱。



旅館。

敲門進了亞連的房間，喬尼開始找尋那個他不小心遺失在亞連房間內的魔偶。然而翻遍可能的地方就是不見那毛茸茸的傢伙。

「亞連你有看到我的魔偶嗎？」喬尼苦惱的抓頭。

「我記得昨天還有看到啊，跑到哪裡去了。」這是一起幫忙找尋的亞連。

至於神田優，則是一臉大爺樣的坐在窗台看著兩人滿頭大汗翻找物品，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自己的東西不收好，現在才在翻找，神田對於兩人的壞習慣不予置評。而迪姆恰比則停留在神田手中的六幻刀柄之上。

只是看著看著神田突然開口，他聞到房間多出一股昨天沒有的氣味。

「喂，豆芽菜，你甚麼時候會抽菸了？」

神田優一句話讓亞連內心一凜，僵住。隨即亞連又繼續翻找的動作，為了掩蓋內心的不安。帝奇那傢伙，就說了不要抽菸還抽，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呃，沒有啦……」沒有看向神田，亞連繼續忙碌的翻找，「只是找到前任房客留下來的香菸，讓我想到師傅，所以就……點來試試了你知道的哈哈……」亞連發出幾聲乾笑。

「是嗎？」似乎是不相信亞連的說法，神田優半瞇雙眼。針一樣的視線讓亞連更加不安。

一旁的喬尼握住他的雙手，誠摯的雙眼讓亞連不敢直視，「亞連，我相信克勞斯元帥沒事的，所以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哈，我也這麼認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