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現代架空，非人設定有。
■接續《System Administrator》。

14

一張薄薄的白紙遮擋對方臉孔也讓他內心的惶恐逐漸加大，這比第一次因為跟同學打架而鬧上校長室等候家長前來還要令人惴惴不安，但帝奇．米克是個擅長隱匿自己情緒的人，他維持完美的撲克臉站在兩位叔公面前等待發落完全沒轉開眼神。

久久，幾乎足以讓人窒息的等待過後是令人宛如重生的消息，這讓帝奇內心裡大大鬆了口氣並且感謝他的叔公並非完美主義者，光有一個如此的母親就夠他受了萬一再來個輩分更大的長輩他大概支撐不住。

「你進步很多，帝奇，說不定你有這方面的天分。」

「是啊，真的看不出來，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接在瑪那叔公後頭說話是原本坐在電腦桌面前但在他繳出成績單跑過來窺看的內亞叔公，他瞇起眼睛表情認真盯著兄弟手上那張老師批改回來的作業一副就是想要從裡頭挑出骨頭來好大做文章。但出乎帝奇的預料，內亞叔公非但沒有這麼做反倒說了一句令他內心感到高興的話。

「雖然我很不滿意Allison再婚對象是選擇米克那傢伙，但這小子比米克有出息多了。擁有我們家族的優良血統。」內亞說，從他的口氣中聽得出他對於帝奇的父親不太滿意。

而身為他的兄弟待人向來溫和有禮的瑪那自然開口，家族遺傳的棕色眼睛匆匆撇過帝奇一眼，「內亞，你怎麼能在帝奇的面前這麼說。」

「難道我說的不是嗎？Allison選的兩任伴侶都不是甚麼好傢伙，不論是薛里爾的父親還是帝奇的爸都同樣，不信你問問帝奇是不是有同樣的感覺？」

雖然未曾親眼見過薛里爾的父親，但從薛里爾歷年生日和聖誕節會收到的卡片以及他的轉述來看，他是個能夠為了工作而忽略家庭的嚴謹無趣工作狂；而他的父親則是個結了婚之後原形畢露不負責任吃軟飯的……

「沒錯，他是個混帳。」毫不避諱也不想說得婉轉，帝奇在長輩面前這樣稱呼自己的父親。他的直接不護短也贏得內亞讚賞的目光。

「看吧，我說得沒錯吧瑪那，就連帝奇都認為他的父親是無藥可救的男人，他不可能覺悟也不會覺悟，而Allison經過一次的婚姻失敗之後無法承受第二次所以總是逃避事實、盲目相信那個男人所說的每句假話，我希望你不會像她那樣總是認為他有一天會改過向善。」

內亞繼續說，「如果不是亞當心疼Allison，不想給他女兒太沒面子，米克這個名字早就被我們從祖譜剔除了。」

「內亞……」顧慮到帝奇還在現場，縱然有甚麼話想和內亞對談瑪那還是要他的兄弟暫時終止這個話題。

「我知道了瑪那。」

不理會內亞的低聲咕噥，瑪那如此告訴自己兄弟的孫子。雖然帝奇看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他曉得帝奇並非外表表現的那樣，這個孩子正用無所謂的態度掩飾真正的自己。

「帝奇，就像我方才說的，如果你有這方面的興趣，我和內亞可以指導你基礎本的架構和程式。雖然我和他並不是這領域的佼佼者但多少有些幫助，你可以考慮一下。你說是不是內亞？」

而他的一席也將帝奇的視線轉移到內亞身上，沒有不自在也沒有不耐埋怨，內亞一句話直接了當，「如果你不願意成為和你父親那樣的人而且對程式有興趣我可以教你。」

「不用急著回答我們，帝奇你可以慢慢去思考。」瑪那接著說，原以為他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得到答案，沒想到才過不到幾分鐘時間杵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已經給了他們答覆。

15

「左手沒有問題，那Allen的右腿呢？」

這是在安裝新的左手之後幾天帝奇和麥多拉的對話，而這時Allen正端坐在實驗台用人類語言是好奇但還是面無表情的動作打量自己的新手臂。

五指張開然後收縮，之後再舒張開來卻是手指變形的開始。帝奇一邊和麥多拉講話一邊分心在Allen身上，從這幾天的觀察來看Allen似乎對自己外殼的新手臂有非常大的興趣。

他的工作不僅是編寫程式就連Allen的成長也是必須注意的範圍之內，當然，並不全然是工作原因，帝奇本身對於Allen能夠成長到哪裡也感到好奇，所以他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Allen身上無法轉移。

Allen擅自離開自己的房間還硬闖入他們工作的區域，那兩道安全門可不僅是傷了他的左手如此簡單，右腿也因為不當的拉扯使力而有毀損，沒道理維修部門只送來了左手而少了另一個需要替換的右腿。

顧慮到時間一長可能導致問題衍生，帝奇對於Allen的右腿新零件遲遲還沒到來開始感到不滿。他一直認為公司處理問題的速度非常快速、絕不拖拉延遲，看來現在需要做更改了。

「你還記得前陣子提到的重量問題嗎？」麥多拉暫時放下手中填寫的數據表對著他說。

帝奇點點頭表示，他當然沒有忘記畢竟Allen的重量問題他先提起的。當初在第一次實作的時候他們只注重外殼的牢固程度為了將零件安裝上去而完全不顧實用性的問題，但現在他們既然成功了也該有所改進。

人一旦停步不前便會被淘汰，機械也是同樣。

「Allen的右腳沒送來是因為我們打算趁此機會給他減重，你不是喊著Allen太重了嗎。除了前幾天裝上的左手已經輕量化了之外，另外三肢正在趕製打造，但帝奇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我瞭解了。」聽到麥多拉說到這裡帝奇便懂他的意思，與其一個一個重新安裝維修部門乾脆趁著右腳換新的機會乾脆也將另外三肢做調整重製，至於他們會將左手先送來是因為顧慮到外殼毀損是否危及系統安全性的問題。他能理解他們的做法，但問題是他們是否有考慮到另一個問題……

帝奇看著依照另一名研究助理的指示將手指插入傳出插孔的人工智慧說，「麥多拉，Allen的四肢改成新材質但他的軀幹維持原本沒有更改的話我想會產生問題。就算他的新材質耐衝擊延展性也高，但不保證它能夠長期承受沉重的重量。」

「噢，你在擔心這個？不用擔心──」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已經出現監測數據的懸掛式螢幕面前，用欣喜帶著瘋狂笑容的臉龐雀躍打量上頭一長串複雜一般人看不懂的圖表文字，「帝奇你看！它成功了！只要再測試幾天確認沒有問題，Allen的外殼就可以整個翻新！」

捕捉到同事口中的關鍵字，帝奇急忙打斷陷入自我狂熱狀態的麥多拉。

「等等，整個翻新？你的意思是──」

「沒錯，整個翻新，當然是包含了外殼驅幹的部分。只要數據一切正常沒有錯誤，研發部門將會想辦法將Allen體內的IC和其他零件重設計過一遍看能不能輕量化。如果一切不是還在實驗階段將外殼整個換新也不是不可能。」

「啊，不過你不用擔心，Allen的模樣不會做更改，上頭挺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麥多拉補充，他的話讓帝奇一時間愣住。

「我並沒有擔心。」帝奇說。

「你沒有擔心，你只是在意。」

在麥多拉側邊，坐在實驗台上的Allen注視著他們兩人。

16

鏡片下的棕色眼眸在發現是視野裡的某個人微微睜大，無奈卻又寵溺的情感在帝奇語氣中表露無遺。

「Allen，你要是被麥多拉看到的話他又要拿起電鑽威嚇你了。」

當他發現Allen再一次偷偷跑出來來到實驗室裡，他就必須放下手頭工作當起臨時保母。

在Allen多次離開他的專屬房間闖進實驗室後，起初還會嚇得到處奔的實驗室人員全都見怪不怪，甚至還包括那些專門看顧Allen負責保護公司重要資產的保全人員。現在他們已經學會如果房間的監控螢幕看不到Allen便會跳看到實驗室監視器找尋他的方法，離開房間的人工智慧幾乎都會在那，假如還是沒有，那麼尋找首席研究人員同時也是實驗室頭兒的帝奇就是第一選項。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那個人工智慧如此喜愛首席研究員的原因，但這樣的作法已經是實驗室保全人員默契；而在其他知情的員工眼裡，其實就是個有雛鳥心態的行為。

「算了，你目前應該也不知到害怕是甚麼……」

縱使沒有表情但那原先設計上就是一眼就能讓人喜歡上的純潔少年，光是睜著透亮大眼睛就能使人態度軟化，帝奇根本拿Allen沒轍，更遑論Allen的智能還在發展懵懂階段和他認真起來只是顯得自己無理取鬧，帝奇乾脆舉雙手投降。

「你等等我。」確認Allen臨時補強的腿沒有因為他不受控制的行為而傷害擴大，帝奇轉頭尋找輪椅的存在。

但要在實驗室裡生出輪椅這項東西實在有點難度，找不到適合的物品帶替，帝奇乾脆將閒置的電腦椅推來讓Allen坐。至於椅子會不會壞掉，帝奇想它應該能支撐Allen一陣子沒有問題。

「Allen你乖乖坐在這裡不要再拖著損壞的腳到處跑了。」帝奇說，然後看著Allen像個被幼稚園老師要求的孩童手足無措的坐上椅子。實際上Allen只是動作僵硬不自然的坐上，但在他眼裡看來就像如此。

確認Allen乖乖坐好，帝奇拉著他的椅子遠離走道避免阻礙他人通行。就是那個沉甸甸的重量讓他覺得有些吃力，就算椅子下頭有著能夠讓人減輕負擔的滾輪還是有些難度。

等到一切就定位，麥多拉也從實驗室外頭走了進來。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並不是訓斥Allen而是嘲笑帝奇根本可以去當幼教老師，根本完全把Allen當成孩童來教。

「禮儀也是構成人類文明的一項要素。Allen如果要完全了解人類他就必須知道人們維持禮儀的原因，而最好的做法就是讓他身體力行。況且麥多拉你不是要讓Allen看起來就像真的人類？如果他不這麼做人們很容易發現他的不同，就算他外表再怎麼像人類也同樣。」對於麥多來的嘲諷帝奇自有一套說法解釋。

「我說不過你。」麥多拉乾脆放棄與帝奇的爭論，然後將手中的文件夾塞給對方，「哪，簽名。」

接過麥多拉遞來的公文帝奇忍不住抱怨，「現在應該都要用電子簽名了，真搞不懂為甚麼上頭還這麼喜歡用紙筆。」

雖然只是個簽名，但身為一名軟體工程師、崇尚以數位電子化方式提高效能的人帝奇對於書面形式簽核流程覺得非常不符合經濟效益。

「帝奇你不是不曉得老人家總是比較守舊保守，而且他們喜歡鋼筆和紙張的觸感認為數位化太過冰冷，另外一點就是他們認為紙本比電子檔還要來得安全。」麥多拉回答。

「但是發生火災一燒就甚麼都不見了。」翻起紙張快速掃過文件內容裡頭是完全不重要的經費核准答覆，只需要在最底下底線上簽上大名代表閱讀。

就在帝奇往口袋摸卻半天找不到應該在身上的簽字筆，一枝筆遞到他的眼前。

「謝謝……」下意識的接過手，但仔細定眼一看帝奇卻發現拿筆給他的不是別人正是Allen。

嘴巴微張，面對拿筆給自己的人工智慧帝奇一時半刻無法反應；而Allen則是睜著大眼睛無辜的盯著瞧他完全不曉得帝奇為何露出吃驚不已的表情。

TBC

許久不見的《Stories Don’t End》更新，時隔四個月的更新老實說我都忘光光之前後續到底要寫甚麼了，還有原本寫這一篇到底是用哪種心情和思維下去想的也是朦朧不清。寫14-16卡卡後面更整個遇到瓶頸啦！希望思緒能夠早日暢行無阻不然就要先去寫別篇了Orz

這一次更新主要的重點是擺在14的部分，不只訊息量很大之外也算是外來劇情發展重點，就是帝奇和薛里爾父母輩讓我思考了很久，到底是要用《諾亞家庭》的設定來寫還是另外新設，結果還是重新設定一番了。

Allison是捏造自創的人物，設定是亞當眾多子女中最讓亞當不捨的女兒。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兩任婚姻都並非他所期待能帶給她快樂的幸福，而帝奇在這樣家庭背景下成長也有過迷惘，但在兩位叔公和不想成為父親讓樣令母親不幸的人造就了現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