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架空，魔法世代。
■沒錯應該是中長篇，可能是個坑。





Ⅴ　女巫之錘


契約，在魔法世界裡並非人與人之間的買賣和交易，而是專指人類與魔法生物雙方交換條件、互為約定。這紙契約並不侷限於一定要書寫成文字、白紙黑字，有可能是烙印在皮膚或者銘刻於靈魂之上，方法迥異，端看與哪種魔法生物簽訂契約。

一旦締結成功，不論是人類還是魔法生物，兩方都必須遵照契約、滿足雙方需求，直到完成契約需求。不要妄想毀壞契約，因為結果可能會讓你痛不欲生，禍延子孫。契約上頭附帶的詛咒，可能改變人的樣貌，將你變成青蛙、蛞蝓或者醜陋不勘的人形怪物；也可能是折磨人的精神與肉體，讓人陷入痛苦、絕望的深淵，承受無止盡的折磨。

某些將人類痛楚當成享受的魔法生物，更傾向於親自施行懲罰。要記住與你交易的不是人類，不要將人類的想法套用在他們身上……

「等等、等等……」終於聽不下去，快樂的諾亞開口制止。

帝奇停止手上的動作，手中鋒利的銀色指著眼前之人，英俊的臉孔很明顯地面色不佳。

「衛茲里，你到底在說甚麼？」

從他坐上餐桌開始，衛茲里就像唸十四行詩那般說著一大串關於魔法契約的句子，聽得他不只整頓早餐吃得索然無味，更是如坐針氈。四面八方而來的敵對視線包圍自己，帝奇並不在意。真正令他不舒服的並非那些來自教團的敵意，而是坐在自己右手邊的契約對象──目前偽裝成光之精靈的惡魔少年。

契約、交換條件、印記……

衛茲里每提到一項他就膽顫心驚一次，雖然少年埋頭於餐盤之上根本沒有抬起頭來看他。但帝奇總覺得下一秒亞連就會透過兩人之間的聯繫，傳達憤怒的情緒給他。

少年曾說提過，簽訂契約之後他們之間將會建立一條連結，這條連結可能是共享魔力、情緒或者是生命。惡魔的話語太過艱澀難懂，帝奇只能從那些隱晦的言詞中推得這樣的猜測。

不過從締結契約到現在，帝奇除了在惡魔靠近自己時會產生靜電般的感受之外，未曾感覺到不屬於自己的情緒，自身的魔力也沒有因為跟惡魔締結契約而增加……

喜歡保持神秘的惡魔，話就不能說得清楚點嗎。帝奇一邊看著亞連疊高餐盤的動作一邊想。

「帝奇大叔你聽不懂嘛？」
「看來帝奇比我們想得還笨。」

雙胞胎嘲諷的聲音拉回他的神智，帝奇皺起眉頭看著笑嘻嘻的諾亞雙胞胎。原本他還想說些甚麼，但是舌尖的話卻因為衛茲里又吞了回去。

「你真的不懂嗎，快樂？」微笑出現在魔眼的身上，感覺特別地不懷好意。

凝視智的雙眼，帝奇清了清嗓子，飛快地整理自己的思緒。「不要聽他們的話，我當然知道你在說甚麼，不就是關於魔法契約的事嘛。只是我不清楚你的用意……至少不是那麼肯定。」

他認為衛茲里沒有無聊到需要在早餐時間，大唱十四行詩來消磨時間。智會這麼做有他的原因。

「我就說你沒有他們想的愚笨。」衛茲里點點頭說。

一旁雙胞胎的笑聲也變得更大聲。他們倆人捧著自己的肚子，笑得東倒西歪，彷彿中了呵癢的魔咒。

「就算帝奇知道，也不代表他有多聰明啊──」大衛攬著自己的雙胞胎說。
「成績不夠理想，弟弟我好擔心你會被當掉。」賈絲大衛附和，將薛里爾的語氣模仿地唯妙唯肖。

無視雙胞胎的嘲弄，帝奇把注意力放在智的身上。只見衛茲里笑了一聲，從半空中取出一本藍色外皮的書本轉交給他。

「哪，這一本書是要給你的。」

並不是蘊含魔力的魔導書，衛茲里拿給他的只是一本普通在不過的書本，平凡地像是那些放在圖書館供人翻閱的書籍，一點魔力也沒有。選用的材質和裝釘的手法也與學院裡的教課書相同。

接過衛茲里遞給自己的書本，帝奇才看了一眼便挑起眉毛。他晃了晃手中的書本，語氣透露出困惑，「這是甚麼？」

他當然看得懂書上的字，只是不了解為什麼衛茲里突然丟了一本《魔法契約與規則》給自己。難道是要給他看，然後約束少年嗎？應該不是吧。除了替自己製造困擾之外，少年對其他人十分友善，而且非常守規矩。到目前為止，沒做出甚麼出格的事情。

相比起來，雙胞胎比少年更像惡魔。到處製造事端和破壞，唯恐天下不亂。

「從現在開始，你會用到這本書。因為你要上高階的魔法契約與召喚課程。」衛茲里回答，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所以這確實是一本課本了。帝奇瞪著這本書。

「怎麼突然要我去上那門課？」帝奇困惑地問。

「因為你有契約精靈了。」衛茲里說，解釋原因。「別這樣看我，這是千年公的決定。」要怒視的話麻煩請找千年公，別找他發洩怨氣。

「千年公怎麼知道！」帝奇覺得錯愕，差點失手打翻茶杯。這件事他可是連薛里爾都沒講！

「可能咧囉，也可能是蘿特。誰知道呢，他可是千年公啊。」魔眼聳聳肩，伸手拿起叉子。「總之，帝奇你要去上這門課。奈因教授已經收了千年公的條子了。」

別說是快樂本人，當他接到轉達通知也同樣地訝異。誰都知道快樂諾亞最不拿手是哪項科目──由於天生的限制，帝奇一個月內只能使用一次召喚術，光是修讀基礎課程就讓他吃足苦頭，更不用說是進階課程。要帝奇上高級召喚術課程，還不如要他拿著煎鍋跟索卡羅對打還比較有可能。

但是這件事是千年公主意，而且教授也同意了。……帝奇你就安心上，雖然沒有機會跟索卡羅對打，但是你可以拿它對付奈因放出的野獸，把牠們通通敲暈。

不再看著快樂，衛茲里將視線放在餐桌美食上頭。幸好魔法學校裡的菜餚源源不絕，不然依照魔法生物的好胃口，他可能沒有東西可以吃了。他才與帝奇對話沒多久，半張桌子的食物已經被一掃而空。光之精靈面前堆疊的碗盤已經從平原成長為山丘──還是非常高的山丘。

「真是太棒了……」帝奇覺得自己的頭開始鈍痛起來。

「快樂你不用太擔心，露露她也有選這門課。」衛茲里安慰道。看在同為諾亞十三人的分上，相信露露也會幫帝奇一把的。

「有露露在帝奇大叔你不用擔心了，她很聰明。」大衛說。
「你可以借她的考卷來抄，嘻嘻。」賈絲黛洛跟著笑。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帝奇手肘撐著桌子，伸手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趁著快樂閉上眼睛的空檔，雙胞胎在他的盤子及飲料裡加料。諾亞們各做各的事，完全沒人發現應該在座位上的精靈消失不見。

等到帝奇發現亞連不在自己身邊，已經是他坐在教室裡，等待奈因教授來到課堂上的時候。而且帝奇還不是自己發現到，是露露．貝爾提點他才驚覺。

注意到應該跟在男人身邊的精靈沒有出現在教室裡，露露開口詢問。她的語氣平淡，聽起不像發問，反倒比較像是敘述。

「你的精靈呢。」

「我的精靈……」從恍神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帝奇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左邊的位置是空的，右邊也沒有人，教室裡也不見那抹白色身影。巡視教室一圈，帝奇轉過頭回望露露的雙眼，「看起來……他不在。」

「我知道，所以我才問。」露露回答，「你的精靈不應該跟著你嗎。」

對於精靈的失蹤，帝奇只攤開雙手，語氣平常。「我沒限制他，他很自由。」話裡聽不出一絲在意或者不悅。

從締結契約到現在，他從未限制過少年的行動。有些時候少年會黏著自己一整天，洗澡、睡覺都不放過；也有些天他會整天不見人影，只在用餐時候現身。要出現還是搞消失，全都看少年的心情。帝奇認為自己本身不喜歡被人拘束，何苦要去限制自己的契約對象。所以他不想限制也不會去限制──更何況少年可是惡魔，惹毛他絕對不是甚麼明智的決定。

發覺露露的視線仍在自己的臉上，帝奇換了一個比較認真、嚴肅的表情。一天之內被好幾個人用這種表情看待，帝奇也開始有了警惕。這表情只代表著他們有事要告訴自己，而且不是甚麼好事。

「有甚麼不對嗎？」

「不，沒甚麼。」露露．貝爾搖頭，將滑下的墨鏡推了回去。

「是嗎。」雖然不太相信色的說法，但帝奇選擇忽略。如果露露不想講，他也不想免強對方說話。

「話說露露……妳是怎麼把這本書給讀完的？這本書根本是《女巫之錘》的翻版，我看不下去──」拿在他手裡晃的正是那本藍色書皮的《魔法契約與規則》。

才看了開頭前兩頁，帝奇便沒有耐心繼續看下去。說沒有耐心，倒不如說他是無法忍受書本內容的關係。從前言開始，這本書的作者就不斷洗腦讀者契約的壞處，更挑明了講與魔法生物訂定契約是玩火的舉動，認為跟他們打交道根本是邪門歪道。

隨意將手中的書一扔，帝奇任由它摔向桌面。這樣還不夠，他伸出一根手指將書推得更遠、遠離自己，彷彿這本書的存在令他不快。事實上，這本書確實引起他的厭惡。

「衛茲里應該在上頭貼一張紙條寫著不要翻才對。」嫌惡地語氣表露無遺。

如果不是無聊翻開書頁來看，或許他還不知道書本的內容正是早晨衛茲里在餐桌上大唱的十四行情詩。所以智是猜測到自己的反應，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如果是這樣，衛茲里還倒不如直接說出來，效果說不定還比較好。

「不，我沒有看完，其他人也沒有。諾亞不喜歡這個作者。」露露大方坦承自己根本沒將這本書讀完的事實。

露露的話引起帝奇的興致。整個學院的學生，都沒有把這本書給讀完？帝奇注意到露露的課本沒有攤開，是闔上的狀態。那還真是稀奇。

「難道這個作者信仰上帝嗎？」這是他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教團排斥諾亞，諾亞也不見得會接受教團。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反正絕對不是我們信仰的神。」

露露的答案出乎帝奇的意料，「我以為教團的人都很喜歡魔法生物。」

他看教團對魔法生物都非常友善，至少對無害的魔法生物都是如此。而且教團與魔法生物締結契約的人數遠比諾亞多上許多，小妖精、小仙女、四方精靈……種類繁多、難以估計。教團與魔法生物的關係就像鞋匠與小精靈。反觀諾亞，除了他與少年締結契約之外，其他人都是馴養魔寵或者魔使。

與藉著締結契約來補強自己不足的教團不同，諾亞只相信自己的力量。用上魔導書的機會自然少之又少，除了課堂上必須要之外，大多屬於無聊好玩的性質。沒有諾亞真得想要與魔法生物簽下契約。

然後他們的做法就被教團理解成想白吃午餐又不想付出代價的渾蛋。認為他利用光之精靈的力量卻不等價交換，褻瀆神聖的物種。哦，看看那邪惡的諾亞對神聖的光之精靈做了甚麼事！

……甚麼光之精靈啊，少年可是個惡魔。而且被玩弄的是他好嗎！

每當他聽到教團之人的閒話，帝奇都想大聲抱怨。

「或許那些學生真的喜歡魔法生物，或許不是。除了神之外，最清楚自己內心的只有他們自己。雖然我覺得他們會喜歡是因為可以利用對方，而且無害。別忘了他們的信仰，還有梵蒂岡跟《女巫之錘》。」

是啊，如果不是千年公的關係，他們這群使用黑魔法的人早就被綁上木樁給大火燒死，哪能還能安然待在這裡呢。教團的人不想讓世人知道魔法的存在，試圖掩蓋魔法的存在，驅趕原有的生物、消滅他們的蹤跡。

要不是因為經歷世界的魔力翻轉，讓原本隱藏於遼闊森林、瘴癘沼澤、黑暗巢穴內的魔法生物蜂湧而出，或許世人還永遠被埋在鼓裡。為了保護那些遭受邪惡生物迫害的平民，梵蒂岡不得不向他們視為異端的黑魔術師合作。

突然，一聲重響打斷他與露露的談話。轉回頭，視線落在用力砸上桌面的磚頭書。帝奇饒富興味地注視著將書丟到自己長桌的教團學生，耀眼的金色頭髮搭配的卻是一雙漆黑眼珠。看來這個人就是教團的級長張莫了。

「你好，諾亞的代理級長。已經沒有位置了，不介意我坐你旁邊吧？」張莫說得很有禮貌，語氣卻十分挑釁。

性感的嘴唇勾起一抹微笑，帝奇伸出右手表示歡迎。諾亞大方地讓出位置給教團。

「不用客氣，坐吧。」

看來這堂課不會太過無聊了。



TBC

沒有亞連出場，讓我內心得不到滋潤啊！整篇寫得卡卡，修改了好久終於弄完這篇（哭哭
其實這一篇原本只是小段的過度劇情，沒想到越寫越長，只好改成一篇了。
有些無聊，不過也是為了鋪陳劇情。
張莫對上帝奇，讓我嘴角有了笑意wwwwww

PS.不知道《女巫之錘》這本書是甚麼的，可以去搜尋引擎查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