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向有,悲劇基調。
■搭配音樂Within Temptation - Pale

 

 


那是一個靠窗的位置,而且視野絕佳,足以看見整個廣場的景致,亞連.沃克就坐在那兒,望著窗外的人群。噴泉廣場到處都是人,絕大數的遊客將著名的許願池包圍起來,背對著池水丟擲硬幣,而其他人則坐在階梯之上,三三兩兩圍著一圈又或者是逗弄廣場上停駐的白鴿,攤販在旁邊叫賣,向遊客兜售一個又一個產品,廣場上充滿人們的笑聲和平而又歡樂,石板路被義大利的豔陽照得閃閃發光讓人無法直視。

一對義大利的美女從他面前經過,一邊往這邊探來,一邊發出咯咯笑聲。但亞連知道那對美女不是看著他,而是注意與他同桌的人。他知道女士們的視線角度還有臉上的緋紅是對著誰。

「少年,你不吃了嗎?」扭過頭,蓄著長髮的男人正坐在他的對面,帶著笑意的英俊面容足以吸引經過此處的女性眼球。

而那張臉皮確實也吸引了不少路過女性的目光,包含餐廳裡的。就像坐在他們附近的女士還有餐廳裡幫忙的女孩們,她們的眼神專注的地方都不在餐點上面。

「不,我當然要吃。」誰曉得下一頓飽餐會是甚麼時候。拿起叉子,亞連繼續與自己那盤加大雙份份量的麵食奮戰。肉醬義大利麵、蔬菜燉飯還有加了香濃起司配料豐富的薄片披薩,任何能與義大利本土美食扯上邊的餐點堆得滿桌都是。

相較於亞連的大份量,他對面的男人只點了一杯咖啡,黑褐色的飲料散發香醇的氣味。咖啡的味道雖然香醇,但苦澀的滋味並非亞連所愛。

「我還以為你不吃了。」男人喝了一口咖啡之後放下茶杯,但他的蒼白手指依舊放在杯耳之上。看樣子他對於滿桌的美食沒有動手的念頭,亞連也樂得一人獨享。

「你認為有可能嗎?」嚥下嘴裡的食物,亞連反問。

「確實。」勾起嘴角,男人性感的薄唇揚起的微笑足以引發多數女性尖叫。

雖然不是尖叫,但餐廳某處確實傳來女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這讓亞連忍不住說,「你不應該穿成這樣出現在這裡,那是一種錯誤。」

「為什麼?」男人問。

「黑禮帽、紳士服還有那根鑲著不知道是鑽石還是水晶一看就知道很貴的權杖,你太醒目了。」亞連指著男人放置在一旁的衣物說,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如果你想談論正事,就不應該穿得如此醒目,參加宴會的大叔。」

「真不愧是少年,知道我剛從宴會裏趕過來。」男人吹起口哨,引來亞連的瞪眼。

接受到少年發狠的目光,男人立刻舉起雙手投降道歉陪笑,「開玩笑的,你不是不知道我只有這件體面的衣服。」

「你可以穿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件衣服。」亞連指的就是火車上男人所穿的流浪者束裝。

「如果是這樣我們大概連這家餐廳也進不了了喔?」

有些時候沉默的凝視比起甚麼都還要具威脅性。

男人抿抿嘴,識相的轉移話題,「少年,你不用太在意我今天到底穿甚麼服裝啦,反正我今天也不是來談甚麼正經事的,我只是來與你閒話家常。」簡單來說男人只是太過無聊才會找個有趣對象打發時間,而那個對象就是亞連.沃克。像是要印證他的無聊,男人開始玩起攪拌咖啡的小湯匙。

「你想要聊甚麼,我想諾亞和驅魔師之間應該沒有麼話題好聊的吧?」亞連瞧了他一眼,隨後又撇開視線。「除了想著要怎麼除掉對方之外。」他用嘴角喃喃自語的說。

少年小聲的呢喃,男人有聽到。但他依舊維持著笑容,不因少年說的話而改變。

「那麼,我們就撇開諾亞和驅魔師吧,反正人生中又不只有這些事情。」男人是用一副很愜意輕鬆的姿態說出這段話的,一邊伸懶腰一邊說,好像他談論的只是把不要的東西丟進垃圾桶一樣。

亞連沉默的注視眼前的男人,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很難相信一名諾亞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從七千年直至今日,相互纏鬥廝殺一方不倒下絕不罷休的諾亞和驅魔師,都是以自己的身分感到驕傲的人種,以正義為名為了自己所支持的神而犧牲也在所不惜。

但是那個男人不一樣,或許是他灑脫的個性,他能輕易捨棄掉諾亞的身分,將它摒除在外,亞連看過他隱身在人群與人類過活的身影。但是換作是他自己呢,亞連不可能輕易說出他不是驅魔師這樣的話,因為除去了驅魔師的身分,亞連.沃克的人生中似乎甚麼都沒有。

「那你要聊甚麼?」亞連說,語調有些乾澀。

「嗯……不知道,或許你可以說說你的故鄉?」

「自懂事以來就知道自己是被遺棄的孩子,沒所謂的故鄉。」說出的話無法收回,意識到自己對眼前男人說出就連親密友人都未曾說過的話,亞連僵硬身體。

或許是注意到少年僵硬的模樣,男人只伸出手揉揉他的頭,動作熟捻的像是演練上萬次一樣,亞連想起火車上曾見過的小男孩。

「我呢,祖國在保加利亞,那是植滿玫瑰的山谷……」男人叨叨絮絮說起屬於他的故事,栽滿花卉的家鄉、親切可人的女孩還有每到新年時他們總會穿起傳統的服飾載歌載舞的慣例,如果不是聽出他的話語中缺少了應該思念家鄉的懷念情感,以男人磁性的嗓音和抑揚頓挫的語調來說或許是完美的讀書人。

「所以呢,你到底想要說些甚麼?」亞連說。

「不要這麼有敵意嘛,少年。」他拿起插在花瓶裡的玫瑰放在少年的面前,那是一朵盛開著粉嫩花瓣的嬌嫩玫瑰。

大馬士革玫瑰,男人輕聲地說。圓潤的花瓣上沾著一滴晶瑩水珠。

「我只是想說,普通人的日子挺愜意的,少年你難道沒有想過當個平凡的人類嗎?捨棄掉教團、捨棄掉驅魔師,只為自己而活。」

「……不。」亞連搖頭,嘶啞的說,他不知道這算不算違心之論。他曾經想像過那樣的日子,那是瑪那還活著的時候,可是自從他的父親死後曾經有過的心願也如同泡影一樣幻滅。

「所以你還堅持著嗎,少年,你的初衷沒有改變嗎?」

他與瑪那約定過,他必須既須前行。他與INNOCENCE約定過,他的左手是為了惡魔,右手則是為了人類,兩方都需要救贖,誰都不能放棄。所以……

亞連看著他,銀灰色的瞳孔閃爍堅定的目光,「我不會停下腳步,我會繼續前進,就如同你一樣。」

「是嗎。」

男人的金色瞳孔望著他,在陽光之下,他的眼神澄澈的不含一絲雜質,在金色的眼眸中亞連看見自己的身影。然後男人笑了起來,笑意直達眼底、發自內心。

「原來他是這樣告訴過你。」亞連看見陽光在男人眼底一閃一閃。

飲下最後一滴咖啡,男人站起身。「我該離開了。」

他戴上黑色禮帽,帽簷遮掉他的雙目。

「時間到了是吧?」亞連說,嘴角的弧度拉平。他知道男人的離開代表甚麼意義,但他沒有阻止諾亞的離去,亞連只是收回放在餐桌上的雙手,沒有任何動作。

「你恨我嗎?」戴著手套的手扶上門把。在男人離開之前,他問了依舊坐在位置上的白色少年。

沒有回身,男人的眉目掩蓋在陰影之下。餐廳裡,餐具器皿的碰撞聲依舊,拿起酒杯的人們愉快的交談、說笑,沒人注意到這邊上演的一切。世界儼然一分為二,一邊是屬於普通人的世界,另一邊則只有男人與少年兩個人的世界。

在等待少年回復的那幾秒,時間似乎緩慢起來。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道路,你只是選擇自己所選擇的。」亞連說,說得緩慢。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刀刻的一樣,一筆一劃刻在另一個人的心扉上。

「是嗎。」拉下帽簷,男人發出一聲不知是嘆息還是輕笑的聲響,然後轉開門把。

喇叭鎖裡的彈簧彈起,發出模糊的一聲喀。原本應該是埋沒在吵雜人聲中的開門聲,在這一刻卻清楚傳入亞連耳裡。

男人輕輕地推開門,在門的另一邊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景象,與義大利艷陽高照的天空為對比,門的另一頭是霧都的迷濛夜晚,空氣之中似乎帶著一股煙硝的氣味。

然而在亞連銀色的瞳仁裡,映照出的只有男人英挺的身影,沒有門後的景象。

「再見,少年。」他輕輕的帶上門,他的背影也一點點阻隔在緩慢闔起的門扉之下。
「再見……」亞連說。

在門扉闔上的那剎那,亞連的世界如同按下停止鍵般全部靜止,義大利的晴空、著名的噴泉池、人聲鼎沸的餐廳停格,然後消失,壟罩亞連的是一片無止境的黑暗。

獨坐在長椅上的亞連注視眼前的一片漆黑,他不畏懼,因為他知道最終他會看到除了黑以外的色彩。

不知凝視著黑暗多久,在黑暗中心的一點開始出現灰白的色彩,它開始侵蝕純黑的空間,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從中心往外擴張,慢慢地那些灰白開始墜下。漆黑的天空降下白雪,隨著景色的轉變,巨大銀色弦月高掛空中,而他的長椅也換成冰冷的石座,綑綁在他的身上則是一層又一層的枷鎖。

亞連獨坐在山丘上的石座,注視眼前荒涼景色。這個世界除了他以外,僅有一輪明月、枯朽無葉的老樹,還有看不見邊際的蔓草。月光下的野原經由晚風吹拂滾出一層層銀色草浪。

晚風從亞連的臉龐經過,帶走他來不及說出的話語。「……內亞。」

望著荒野裡曾經行經的道路,亞連緩緩閉上雙眼,腦中的記憶破碎而模糊,他想自己似乎記不清記憶裡那隻蝴蝶的真正顏色。

 


Fin


繼師亞內之後,終於讓我寫了內心裡排行前三的黑CP內亞帝,不論是內亞還是帝奇,在我心目中他們都是能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的男人,或許是身為諾亞的關係,他們比起其他人更能看清這個世間的真面目,而帝奇的遊戲人間的態度,還是內亞的爽朗笑容,全都是為了掩蓋自己心思而構成的表象。

就如同帝奇接近亞連,而寄宿在亞連體內的內亞,也利用自己的優勢,利用亞連將之視為珍貴寶藏的記憶,以自己與帝奇相似的面孔與亞連交談,進而卸下亞連的心防。每當內亞如此做的時候,他會一點一點蠶食掉亞連的記憶與靈魂。

所以帝奇與亞連在義大利的相遇是真,有過交集也是真,但是在這裡卻又真假參半,因為那是諾亞竄改亞連的記憶精心編織而成的幻境,裡面最真的大概是那句「你恨我嗎?」而那句「原來他是這樣告訴過你。」是帝奇不可能知道的。

說穿了,這是一篇三個人相互利用對方的故事啊!不過最悲情的莫過於亞連了,雖然內亞利用他的回憶編織出幻象,而亞連也在剛開始的時候無法分辨真假,但是最後還未被蠶食殆盡的他醒了過來,沒有當面點破,是因為他利用內亞神似的身影去追憶被抹滅的記憶中那人的真正模樣。

至於標題,一開始我有想過乾脆就用「然後,他閉上雙眼」(全文主軸)好了,但是想了想還是使用「Pale」作為標題,它也挺適合這篇的,更重要是那首歌是讓我寫下這篇的推手啊!尤其是當女主唱唱到「Through the mist, I see the face.
Of an angel, who calls my name.
I remember, you’re the reason I have to stay.」更讓我眼眶泛淚。

恩,這篇作後感想還真長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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