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正劇、家庭文，CP有（但是現在看不出來）。
■賈梅托家族戲份多請注意。
■搭配音樂 Within Temptation – And We Run Feat. Xzibit《Hydra》

2016/03/26修改

#06

“Knock! Knock!”

熟悉的女孩子聲音從門後不斷傳來，重複無止的動作惹得瑟縮在床下的孩子抖得更加大力。紅手，給四處流浪不會哭的小丑帶離馬戲團後改名為亞連的男孩裹著被子躲在床底下，希望外頭不停騷擾自己的傢伙能夠離開。

“Knock! Knock!”

又來一聲，似在表達自己的不屈不撓又像刻意騷擾，門外的女孩發出可愛的敲門擬聲，然後拖長音喊著一牆之隔的男孩。

「亞──連──開門喔──！」

「亞連───」

喊叫外還伴隨著真正的敲門聲，甚至在叩門的時候即興的創作以自己的節奏敲響。

「亞連───」

任憑對方如何喊叫，亞連怎麼也不想前去開門，彷彿前幾日的友好對談是錯覺。但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並非是討厭蘿特，只是無法放下戒心，尤其當他瞧見那位美麗夫人身旁的侍女用厭惡卻又忍不住窺探的表情盯著自己時，那股許久未見的感覺又從新湧上心頭。

瑪那、瑪那……

曾經是男孩精神支柱的男人已經死去，或許瑪那沒有強壯得足以成為亞連的避風港替他抵擋外界所有的攻擊，可是他在的時候能夠讓亞連忽略那些帶著各式各樣意思的眼神還有流言蜚語。

一旦失去他就好像失去了護佑，男孩感受到保護他的城牆崩塌，他又直接暴露在那些惡意與暴力之下。就像夫人背後的侍女，也可能是那些三不五時會來打掃送餐的僕人任何一人，他們在等待機會，等待能夠傷害自己時機。

所以在早晨從過往的噩夢當中驚醒，亞連便立刻將門給鎖起來，並且拉了房間內所有可以拖得動的家具全堆在房門口，阻擋任何打算通過這扇門的人，隨後更抓緊棉被和枕頭躲往床下。害怕自己慢了一步會成為被攻擊的目標。

床底下這種漆黑又窄小的空間非但沒讓亞連感到不舒服反倒給了他一種安全感，就像回到馬戲團的時候。他唯有躲在道具箱下的小空間才能感到安心，而沒有按照大小隨意堆疊擺放的成堆箱子下形成的空間正好滿足男孩的需求，馬戲團堆放雜物道具的帳棚內有許多這樣的藏身處。

在那裏沒有人會想到來找自己，至少是來這種漆黑狹小髒亂的地方。縱然這邊沒有利用乾燥麥稈堆起捆紮的床鋪還要舒適，僅能裹著破舊、散發奇怪氣味的毯子緊挨堅硬的木箱入眠，但這樣的環境還有明白自己將有個安全不受外界侵擾的一夜讓亞連能夠安然入睡。

──而現在他急需那樣的安全感。

「亞──連──！打開門！亞──連──！」

不間斷的敲門聲搭配呼喚，每一次蘿特的喊話都增加一分男孩的煩躁與不安，亞連試圖用枕頭摀住自己耳朵卻無法隔絕聲音穿透棉花、穿透枕頭傳遞到耳裡，同時，毛躁的情緒也一點一滴在內心不斷地累積瀕臨界限。

“Knock! Knock!”

敲門聲不絕於耳，亞連的煩躁也加倍，他蜷縮在棉被中的身體不安地顫動，而真正讓他的情緒潰堤正是接下來蘿特的一句話，完全觸及他的敏感處。

「亞連──打開門──！如果你不開門我就要闖進去囉──」

或許在他人聽來那不過是女孩對不開房門讓他進入所說的打鬧的話，但在亞連聽來卻極具侵略性。這讓他聯想到曾經，那些早已成為內心一部分陰影的過往，所以他大吼大叫朝門外的人咒罵自己所能想到卻是這個年紀不該懂得的髒話，是武裝自己也是宣洩滿腔的恐懼。

聽聞房內傳來的難聽言詞，從未料想到會自一個小傢伙口中聽見就連大人都很少能說出的骯髒話語，蘿特敲響門的握拳停滯，既是錯愕也是意外。

──她真的沒料到亞連會有如此歇斯底里的反應。

而她的停止並沒有讓男孩收斂，隔著薄薄的門板依舊能聞連串的髒字，甚至還越發地難聽。

紫羅蘭色的眼眸深處有流金光點閃爍，蘿特才想要顯露出自己另一個面向輕微的跫音便從背後的走廊一端傳來。轉過頭來她就見一抹鵝黃色的身影踏在優雅的步伐往自己的方向前來，以至於本來蘿特在眼底閃爍的光芒逐漸黯淡直到消逝。

她轉過身正對迎面而來的大人，撐起笑顏，勾起柔軟弧度的唇瓣亦在同時張開禮貌出聲。

×

許久沒有動靜，亞連原以為守在門外的女孩已經離開，他挪動身體掀開蓋住自己的棉被，才想著是不是該趁此機會打開房門逃出外面，門再一次敲響。

“Knock! Knock!”

這一次和前幾次同樣有著蘿特的聲音，但她不再用開玩笑的口氣說話而是中規中矩，不過亞連並沒有察覺到不同。

本來情緒就還沒緩和，再加上本性本就乖僻不遜的關係，他反射性地發起脾氣，暴躁並且失控地朝房門丟擲物品，像是花瓶、房間內的裝飾物，又或者擺放在床頭的水杯和提燈。

頓時房間內玻璃、陶瓷碎裂聲此起彼落，巨大的聲音同時傳遞到外頭惹得站在蘿特身旁的成年人稍微皺起眉頭，蘿特也同時變換許多表情最後定格在天真浪漫的討好微笑，搶先在對方開口朝房內發脾氣的亞連說話。

「亞連，快開門，看看誰來看你了。你應該不會想讓我的媽咪晾在門外吧？」高昂快速充滿朝氣的語氣，女孩的聲音充分表現出她的外向。蘿特又敲了敲門，這一次語尾還帶著輕快的轉音高唱快來開門的小曲。

聽聞蘿特話中的人名，一直丟擲物品的男孩停下動作。抓住即將成為下個犧牲品的手指也緩慢鬆開，任憑物品落到地板上滾動好幾圈直到停下。

亞連眨了眨眼，模樣迷離又帶點不敢置信。他沒想到賈梅托夫人會來探望自己，至少在他認知裡面，高貴的貴族、具有身分上流社會的人士總是不屑與自己接觸──就算有大多也是不懷好意。

縱然和對方有一面之緣，亞連想那也不過是自己和瑪那從歹徒手中取回她的財物才會以禮相待，對於蘿特口中的媽咪，他只接觸一次的夫人，亞連內心還是有所顧忌，他不知道對方將自己帶回家到底有怎樣的想法。

不過對於他這樣的孩子，亞連想不出有甚麼比在馬戲團被當成小怪胎展示、沙包虐打、免錢的打雜使喚還要差勁惡劣的可能。

「走開！我不想見你們任何一個人！我只想獨自一人！」

亞連雖然朝門外喊叫不過這一次他沒再丟擲任何物品，只是煩躁的在房間踱步環顧四周。他在考慮，考慮到底是重新躲回床底還是撒野蠻橫讓門外的人自覺離去。

如果是以前，或許他會直覺反應用既野蠻也沒有教養的方式逼得接近他的人離開，大方接受他們好意被糟蹋立刻轉換為嫌惡的反應，可是今日他卻有些猶豫，以就連亞連自己也不曉得的原因躊躇。

另一道不同於女孩的細柔嗓音自門後傳來，就算只聽聞一次，亞連也不會錯認對方的聲音。賈梅托夫人聲音裡飽含憂慮，真心地擔憂自己的狀況。

「亞連……你還好嗎？」

沒有回答，因為亞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賈梅托夫人的問題。

「你可以打開門嗎？讓我們看看？」

不似以往那些總是以強迫手段逼迫自己的大人們，亞連從一開始的遲疑再到動搖，尤其在對方不斷的溫情喊話之下，他也放下防備緩緩靠近房門開始拖動那些作為阻擋的家具。

巍巍顫顫地握住手把，亞連在做好責罵甚至挨打的心理準備緩緩地打開門。不過迎接他的並不是預想中的鞭打疼痛而是溫暖柔軟的擁抱，鼻腔內全是沒聞過的濃郁香味，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亞連僅能抽抽鼻子，直到回過神來才又拉著對方的衣物想要推開。

耳邊傳來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還有懷中的抵抗力道。

發覺男孩試圖推阻的動作，多莉西亞也沒有強迫他繼續接受自己的擁抱，她會那麼做純粹是因為太過擔心受傷還遭逢巨變的男孩，想要安撫令人心疼的對方。

「你沒事吧？餓了嗎？我叫人幫你準備一些好消化的食物。」賈梅托夫人雖然這麼說卻沒有等待亞連的答覆，是否要還是不要，她自顧自地轉頭囑咐身旁的女兒要她找下人來準備。

「來吧，我們先進房去。」

牽起亞連的手，優雅的貴婦人一腳才踏進門口便看到一地的狼藉，然而她也只是稍微停頓，隨後便撩高裙擺跨過那些碎片。

過程中亞連全看在眼裡。

沒有他以為的發怒，或者對自己的不知好歹有任何一絲的不滿，賈梅托夫人的表情沒有改變甚至沒有一絲驚訝，後來也沒有提起關於滿地碎片的事情，她只對自己的傷勢狀態感到擔憂。

「等一下餐點就會送來了，先讓我看看傷口好嗎？」

從男孩打開房門多莉西亞便一直擔心男孩的眼傷，那染紅的布條讓她膽戰心驚，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傷口是否有惡化的跡象。

「來吧，別擔心，我會小心別弄痛你的。」

摀住眼睛，側著身本來想要迴避多莉西亞碰觸的亞連在對方那雙微涼、纖細，卻不容拒絕的雙手下停下掙扎。

亞連感覺得出這個女人雖然看似病弱但是性格上絕對比所想的還要堅強、擇善固執，縱然只是短暫相處他也感受到對方的善意，她的真實讓亞連想到瑪那，所以在多莉西亞的雙手觸碰到自己，內心有個缺失孩子自然而然想要感受屬於別人的、帶著友善的大人的愛護。

想到以往不是自己獨自舔舐傷口，不然就是瑪那用口水給自己沾沾消毒的方式，頭一次給別人、還是個成年的女性這樣對待，亞連覺得眼睛一熱似乎有甚麼快要流出眼眶。

並沒有特別說些甚麼話，小心翼翼解開繃帶的賈梅托夫人眉頭微皺後這麼說，「亞連，等一下我替你換繃帶好嗎？」她問。

不過賈梅托夫人的提議卻讓亞連感到一陣茫然，又不知所措。

亞連用不懂的神情注視擔憂的女人，向來他的傷口都是直接擺給它好，亞連認為不需要特地大費周章。

雖然傷口是還會痛，但是這種程度的疼痛自己還可以忍受。

「還是你想要給醫生換？」

誤以為男孩紅紅的眼眶是因為害怕還有疼痛，多莉西亞提出另一個方式。反正在她看來醫生只要請僕人打電話通知再請人去接送就好，而方才觀看的傷口卻是不處理不行。

「媽咪，我已經告訴賽浮特了。所以現在是要給亞連換藥嗎？」

奔跑的腳步聲在靠近門口時緊急煞車，亞連一點都不意外在門口瞧見頭髮略微凌亂的蘿特探進頭來，至於接下來的，是她以符合她個性的輕快靈巧的步伐跳躍進到房內，優雅俐落地像隻貓。

「啊啊，亞連你痛嗎？」蘿特接近亞連，近到眼瞳內僅有對方的臉龐，「不痛喔，痛痛飛走了！」

瞧見滲血的傷口，女孩非但不害怕還朝著亞連呼氣。

突然被一個人這麼動作，傷口處於敏感狀態的亞連發出摀住眼睛退後。他的反應自然讓蘿特趕緊說抱歉，同時也讓女孩迎來母親的視線。

才想對蘿特說些甚麼，有禮的三下敲門聲叩響，和早已習以為常的夫人和小姐不同亞連下意識轉過頭去瞪視那虛掩的房門。

「請進。」

敲門聲後是亞連曾經聽過幾次的男管家聲音，果不其然等到夫人應聲讓他進入，亞連瞧見那個有些年紀似乎叫做賽特還是福特的年長男士。

他穿著統一的執事西裝胸前別著一枚銀色徽章，頭髮向後梳理得整整齊齊，表現出幹練俐落的氣質，舉手投足間甚至還充滿優雅一點都不像個普通下人。

「夫人，米克侯爵已經到了。」

「我知道了。」

多莉西亞點點頭正準備要起身離開，卻沒料到會在虛掩的門後撞見理當自己前去迎接的男人。

「多莉西亞原來妳在這。」

淺薄的唇勾起溫柔的微笑，再搭配端正的五官以及微瞇透出愉悅的眼睛，這名膚色略深看起來不像英國人的男人捉住房間內所有人的目光，還包含緊追在他身後的女僕，而他像是對這樣的視線恍若未聞專注在賈梅托夫人身上。

──或者該說他早已習慣這樣的視線。因為就連坐在床上，那名素未蒙面的、臉上還纏繞染血繃帶的男孩都沒讓他轉過視線，是直到他開口問為何多莉西亞會在客房才在多莉西亞的說明之下恍然大悟，意識到亞連的存在。

「所以你就是多莉西亞曾說過幫助她的小丑父子，當中的那個男孩──亞連．沃克？」在進房後蘿特便纏著撒嬌要叔叔抱高的情況下，那名英俊的異國男子便以單手將女孩抱在懷裡的姿態朝自己打招呼，臉上掛著亞連說不上討厭還是喜歡的笑容，「沒想到看起來個頭小小卻很厲害嘛──」

他眨了眨眼繼續說，「放心在這裡治療吧。多莉西亞和薛里爾人很友善，他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奇怪的左手還有纏著紗布的傷勢。

坐在男人強而有力手臂上的女孩捶打他的叔叔表示不滿。蘿特嘟起嘴一臉不愉快，明顯不開心帝奇居然遺忘自己，「帝奇那我呢、那我呢！」

「是是是。蘿特很外向所以不用怕和她接觸，她會跟你玩不會無聊，唯一要小心的──」名叫帝奇的男人露出八顆牙微笑，「她會把你當成洋娃娃那樣裝扮。」

亞連一愣，同一時間他也聽到女孩飽含怒氣的喊叫。

「帝奇──！」

蘿特大膽地捏住男人的臉頰鬼吼鬼叫，不僅惹得帝奇做出吃痛的表情，亞連也看見一旁的賈梅托夫人難得露出慌張的表情趕緊上去阻止。

TBC

太久沒更新了以至於為劇情一片空白，如果覺得文風好像前後不同，我只能說我已經盡力扳回原來那樣了（眼神死）

這告訴我們不能太久沒寫某一篇啊啊啊啊（滿地打滾

而這一次終於第六章讓亞連和帝奇相遇了算是達成目標，至於接下來該如何還是讓我想想，鄰家大哥哥的帝奇？一回卻發現家裡多了個小朋友還是暴躁的刺蝟小男孩，帝奇表示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