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13

手指緊掐咽喉，縱然隔著一層手套依舊能感受底下跳動的血管還有恐懼。在顫抖，因為知道自己躲不過死神的召換；在抽搐，是由於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縱使使出全力依舊無法撼動。

被自己掌握在掌心的脆弱人類懦弱得令人發笑。

薄薄的一層肌膚之下是肌肉、血管、氣管、喉部、食道還有頸骨，只要自己用能力隨便切斷一條動脈便能讓人致死，絲毫不用費任何心思，但諾亞卻沒有那樣的心思，膚色異於常人的他臉色冷酷得看不見一絲屬於人的情緒，快樂諾亞面無表情英俊的面容宛如雕刻大師手下完美的藝術品，看得就連身為同伴的其他諾亞也感到些微畏懼。

將插入穿著灰白色系外套的人類全數殺死的蠟燭拔出，夢之諾亞無視順著蠟燭淌落的鮮血沾染到自己的雙手，她抓起咧囉要他將自己載到位於樹梢上，正確來說是那顆冷杉距離地面三四十公尺的位置。

居然爬到那個地方去了，人類。果然面對死亡的追逐也會激起生物求生的本能呢──

「阿啦～帝奇難得你今天打算和驅魔師玩呢～」粉紅色的嘴唇嘟起，外表維持女孩模樣的第九使徒裝作氣鼓鼓的模樣，「以前你都不是不准我玩嗎？」她指手畫腳表現出只有你自己可以玩別人卻不行的氣憤。

「我可沒打算和他玩，蘿特。」眼神從拼命掙扎的人類身上稍微轉開，那雙金色眼睛透出的殘酷讓蘿特一瞬間止住了話，不習慣帝奇露出那副表情女孩不免猜測他的心情。

到底是怎樣的心情才會讓快樂諾亞露出這種表情、這種眼神……

其實，一點也不難猜想呢……

自從亞連離開回到大海帝奇情緒也受到影響，久而久之在長期低氣壓壟罩下就成了這副德性，

帝奇很少笑了呢。除了假笑還有為了維護表面的貴族身分的陪笑，蘿特都不知道有多久沒看到帝奇真正的大笑過了，或許要從亞連離開那一日算起。

並不是不能吃不能睡，可是帝奇明顯和之前不同的行為還是讓其他兄弟不免擔憂。那種平常種是無憂無慮隨興放蕩的傢伙突然不開朗最讓人害怕了。沒見過快樂諾亞如此消極，作為和他親近的第九使徒也開始憂心忡忡。

雙胞胎開玩笑地說帝奇失戀了說不定是真的。這根本是失戀的人才有的反應嘛──

「再見了驅魔師。」冷酷的一句話伴隨人類臨終前的哽咽聲，諾亞輕而易舉折斷不斷掙扎的驅魔師頸骨。

劇烈的抖動在一聲沉悶的骨頭碎裂聲後停止，蘿特就看著帝奇鬆開手任由屍體從空中墜落重重摔下地面，發出令人作噁的噴濺聲。

從這個高度掉下去估計不僅是手腳骨折頭顱應該也破裂了吧？眼神飄忽地往下，蘿特果不其然看到一地普通人看了肯定吐出來了鮮紅色踩。

不過帝奇可是很好心地在受重傷之前就賜予死亡，驅魔師該感謝自己受的痛苦不多。

愉悅地觀賞兄弟破壞INNOCENCE的場景，破裂的綠色晶體脆響可是比任何的人類哀號還要讓人動聽，厭惡的結晶變成粉末飄散於空中，夢之諾亞高興地發出呵呵笑聲從乘坐的咧囉跳到帝奇身上，絲毫不害怕男人可能漏接自己而墜落的危險性。

環抱快樂諾亞的景象，蘿特親暱地靠著自己叔叔撒嬌地摩擦那頭和爸爸同樣擁有捲毛基因的腦袋。

「帝奇、帝奇，既然我們任務完成了陪我去吃東西吧！」沒料到女孩突然撲了上來，狼狽地接住她的帝奇嘆口氣。

一雙孩童纖細的手環著自己、還臉靠著自己的頭頂把頭髮弄亂，帝奇內心難免浮現真受不了拿對方沒轍的感覺。

「不可以蘿特大人！做完任務就要回去！妳還有很多作業要寫！」傘柄勾住夢之使徒的手腕，千年伯爵的智能魔偶試圖拉住將準備開小差摸魚的諾亞卻被一腳踢中傘身往外飛出幾公尺。

細長尖銳的慘叫由身旁位置變得越來越遠，帝奇就這麼目送那把南瓜傘越飛越遠。雖然那樣的打鬧在方舟裡時常上演，但帝奇還是免不了覺得在上演那齣。

難得可以不用上學出來出任務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哪怕那把南瓜雨傘之後回去會打小報告告訴千年公，蘿特也不要那麼快回去。反正千年公不會真的處罰自己，抱定這樣的想法女孩把從新飛回身邊的咧囉抱怨拋到腦後，就要自己的叔叔帶自己去附近的城鎮。

「吶吶，好不好帝奇──我們一起去吃吧！我肚子餓了啦！」

深知女孩的性格一旦想要的沒得手絕對不會罷休，與其如此在這裡和她好時間不如直接滿足她的慾望，帝奇乾脆地答應蘿特的要求。換了個姿勢讓蘿特能夠正確的抱著自己而不是騷擾，快樂諾亞飛到高處眺望遠方尋找樹林之外的物體。

放眼望去全是森林，不過當他轉往另一個方向隱約可見的藍色大海還有縮小許多的高矮建築物。

應該就是在了吧……？

告訴蘿特看向遠方，帝奇再一次確認女孩是否只要吃飽喝足了就會心滿意足回家。稍微耗些時間在外面是沒問題，不過拖得太久可要忍受千年公的嘮嘮叨叨和哥哥眼淚鼻涕齊發的死亡擁抱攻擊他才不要！

「只要我吃飽就會回去！」

女孩說得信誓旦旦可帝奇卻是能投以懷疑的眼神。畢竟蘿特的任性隨意在諾亞裡也是數一數二的，誰知道會不會又突然玩性大起不想回家呢？

算了，這次就相信她吧──

知道自己肯定拗不過女孩，帝奇退去諾亞的面目換成平常人類帶著蘿特到最附近的小鎮。和方才群山綠蔭截然不同的風景，緊鄰海岸的小鎮有著廣闊的沙灘與大海的風景，由於緊靠藍色汪洋吹拂的風都能味道海的獨特氣味。

「你說這邊有特別的甜點？」路程中途聽聞蘿特想吃的其實並非正餐而是點甜，帝奇在來到這個城鎮佇立於街道上卻分辨不出而轉頭問。

與其說這裡是商城，在他眼裡看來還比較像是漁港，有多少漁船在卸貨後直接在港頭兩旁擺起攤位，來往的人大多數都穿著防水的衣物還有粗重工作不易弄破的粗糙衣料，在討價還價還有為了家裡晚餐出來的婆婆媽媽傭人之間還能看到伺機偷魚的貓和海鷗，說這裡有別處買不到的好吃甜點他怎樣也不相信。

比起甜點，所謂的獨特小鎮料理還比較有可能。譬如像英國的仰望星空派那類讓他這個葡萄牙人倒退三步的鹹魚派料理。

「不是在糖果店是在餐廳裡！是老闆娘的獨門料理甜點，只有她會做喔──」

「餐廳？該不會是派吧？」

「是啊，聽說是鹹的甜點呢。」拉著男人寬大的手，蘿特蹦蹦跳跳地要叔叔走快一點，「走快一點嘛、走快一點嘛～我想趕快吃到～」

「鹹的甜點到底是甚麼東西啊？妳有沒有說錯？」既然是甜點就應該是甜的為什麼還會鹹？難以想像蘿特口中又鹹又甜的甜點味道讓帝奇不禁疑惑，該不會真的是那奇怪的魚派吧？

「沒有喔，因為是千年公告訴我的。不可能會有錯嘛──」

就那麼拉著帝奇，蘿特憑藉印象還有詢問路人終於找到那家千年公所謂的隱藏甜點店家。說是有次旅行到這裡，在餐廳裡呢喃自語沒有找到好吃甜點老闆娘請客讓他吃到的，原因是那臉落寞狼狽的模樣激起老闆娘的好心。

而老闆娘不曉得的，就因為她的善心舉動與美味甜點讓伯爵下令AKUMA不准進入到這個港口小鎮。以人類的觀點來看就是──意外拯救了許多人的命。

嬌小的女孩攀上高高的櫃檯上興趣盎然地瞧著老闆娘拿出的菜單，蘿特先是讓帝奇選擇自己則是在旁用小孩子模樣的優勢和老闆娘撒嬌，要她能否為自己製作私房的甜點。

半是逃離在兩個女人、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外貌維持小女孩的女性漫長對話，帝奇選擇能夠看海靠窗的位置坐下，接著便擺出的舒服的姿勢單手放在桌上撐著自己的下巴。

縱然諾亞有方舟可以在世界各地開起方便之門，然而要在諾大的樹林中捉住玩躲貓貓的驅魔師還不能動用AKUMA還是花了他不少精力。海風徐徐的吹，大海的味道沁入鼻腔記憶裡熟悉的味道又讓帝奇想起某個人。

曾經居住在自己臥房的浴室內，總是在天明的時候撩動池水，用嘩啦啦的水聲喚醒自己。偶爾在臥房內看出還能聽見他對著天窗高歌的聲音，婉轉嘹亮的音符在這一刻似乎猶聞在耳。

只是蹦蹦跳跳跑回的女孩瞬間將帝奇的回憶打斷。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做了甚麼，蘿特一個伸手便是攬住帝奇手臂告訴他自己所認為的好消息。

「太好了，帝奇！老闆娘答應要為我們做私房甜點喔！」

敏銳捉住女孩話裡的問題，帝奇轉頭問不知道和老闆娘怎麼談的蘿特。

「我們？」

「對啊，還包含你呢！」

自己的餐點莫名其妙多了一道，腦袋裡浮現自己猜想足以打上馬賽克詭異的鹹甜點，帝奇立刻嘴角抽搐的告訴女孩，「如果是奇怪的東西我可不要吃喔……」

「放心，如果是好吃的甜點我可以幫你解決！」

結論是如果難吃的話還是要我吃下去就對了。看自家侄女有保證和沒保證是一樣的，帝奇做得僅是眼神飄向一旁沒有直接開口吐槽。

唉，不管了。只要不要吃壞肚子應該都還可以吧……

以怎樣都好只要不是端出餿水給自己的心情等待餐點，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端著一大盤各式菜餚的服務生從遠處走過來，帝奇的視線也跟隨他的腳步直到他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端上桌的是常見的海鮮料理，還有自己點的麵包和麵食，最後則是看不出來用甚麼原料製成、包甚麼餡料的蘿蔔色派點。那應該就是蘿特一直心心念念的甜點吧？上頭還有個不知道，類似奶酪幾成的花球。

正常的外觀、聞起來沒甚麼意味著實讓帝奇放心不少。

「好了快吃吧，吃完就要回去了。不然薛里爾可是會生氣的喔。」

「知道了，知道了。」不開心的噘起嘴唇，蘿特先是小小挖了一口派點放進嘴裡享受滋味，擺出幸福表情的她才又大口挖了一匙。

而帝奇看見女孩沒有多做抗議也開始拿起叉子享用餐點。味道是沒有三星餐廳來得精緻卻也是蠻不錯的口味，吃起來就像家鄉菜，讓帝奇不免一口塞進更多分量。

就在兩人把餐點往嘴裡送的同時，騷動從外延伸到了店裡。他們看見某個人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中途還不小心撞到其他桌客人的桌子。

只是對方並沒有停下來道歉，而是往靠近梁柱那桌看起來坐滿像是從事漁撈的粗壯男人的桌子。顧不得人還氣喘喘吁吁，那冒失的傢伙對那群人說了些甚麼，不到幾句話的時間便看他們大力站起，好像發生甚麼事般發出驚呼和喊叫匆匆忙忙跟來人一起跑離餐館，搞得店家必須在後面追要他們先付錢再走。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如果是以往帝奇並不會特別去在意人類喧鬧的事情，除非在他扮演另一面的時候，只是這次內心隱隱有種感覺讓他覺得不得不關注一番。沒有多想就衝動的開口，帝奇開口問了似乎知道發生甚麼事而正和其他人熱烈討論的別桌客人。

「這麼熱鬧是發生甚麼？」

他們興致勃勃的模樣差不多就跟採開許久的礦山終於挖到金礦脈一樣，可能是哪艘漁船撈魚的時候撈到了古代金幣寶藏吧？

腦袋閃過這樣的念頭，帝奇用屢試不爽的笑顏和看似勞動階層的中年男性搏感情。沒有想像中的難交陪，那名下巴及其兩旁蓄著鬍鬚的男性轉頭過來看了自己和一旁不關己事不斷將甜點掃入胃裡的蘿特一眼便開懷地大笑起來。

「人魚啊！是美人魚啊！」

簡單的一個單詞便讓帝奇．米克瞬間出神，心裡想著亞連曾經在方舟內與自己的種種，他完全聽不見之後那名友善鎮民說的話。

倒是一旁的蘿特從甜點中抬起頭，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眸睜得大大的仔細凝聽。看見女孩認真的模樣，解讀為是外來客也好奇自己口中所說的人魚，樂於分享的鎮民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說了出來。關於幾個月前城鎮裡出海捕魚時意外見到的景象。

「沒見過你們的臉，你們應該是外地來的，不曉得最近這裡的海域出現傳說的人魚是正常的，雖然以前這裡就流傳人魚的傳說我們都不以為意因為都沒見過嘛──結果就在幾個月前莫里那艘漁船在出海捕魚即將回程的時候在……」

不知名的鎮民滔滔不絕，蘿特除了一邊聽之外也關心帝奇的情況，對於人魚的消息她不想錯過卻也怕帝奇不小心做出出格的事情，畢竟一聽到人魚他恍神得嚴重狀況清楚得不可能是其他，萬一不小心回神過來做出甚麼引來普通人注意的動作可不好了。

不過聽聞鎮民那麼講蘿特內心不禁覺得驅魔師或許跟這件事有所牽連，不然怎麼會如此剛好在這附近碰到黑教團派出的人員？

──所以那些在附近碰到的驅魔師也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才前來的？如果是的話他們必須要早先一步找到人魚才行。

要是人魚，不管是不是亞連落入黑教團手裡可就大事不好了！

TBC

雖然是過度章節但篇幅也不短呢，因為不想拖得太久，所以對帝奇在亞連離開那段時間沒有過多的琢磨，不過從這篇的心態應該能多少感覺得出來吧？

帝奇是在意亞連的。

而亞連甚麼時候會出來，我想應該沒有那麼快，不過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另外上面有稍微更新兩篇超短篇大家可以先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