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現代架空，非人設定有。
■接續《System Administrator》。





07


就算是業界中最瘋狂的諾亞實驗室在凌晨三點這種時間，實驗室裡所有的燈都已經熄滅，僅剩外部提供給巡邏警衛照明的燈光和二十四小時不關閉的逃生指示燈。在這個應該是所有人都陷入深沉睡眠的時間，實驗室裡一處暫時作為員工住宿的房間內還有微弱的藍色光亮。

因為某些事故與好友兼同事麥多拉一起住宿在實驗室裡的帝奇．米克半夜不睡覺對著電腦螢幕沉思，偶爾敲打鍵盤按鍵發出喀喀聲響，完全不害怕就睡在自己附近、另一張行軍床上的室友會不會被自己吵醒。

雖然麥多拉一直抱怨沒有他鍾愛的床墊會睡不著覺，但是他一沾到行軍床不到五分鐘就睡的死沉，就像現在他睡到半個身子懸在空中、棉被全掉到地板上都還不醒人事。

當人疲累到某種地步，就算有再挑剔的睡眠要求也會天打大雷驚不醒，區區的鍵盤敲擊聲算些甚麼。而且，對於他們這種與電腦為伍的工程師來說，鍵盤與滑鼠的敲擊聲就跟空氣一樣自然，甚至可以當搖籃曲助眠。

沒有白日的吵雜人聲和噪音，寧靜的夜晚有助於大腦思考。帝奇微微瞇起眼睛，指尖敲擊一串新的程式碼，卻又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將整行刪除。他瞪視黑色視窗上不斷閃爍的指標，忍不住皺起好看的眉毛。眉頭深鎖。

雖然他已經將程式整個編寫完畢，但是虛擬執行之後卻達不到他的要求，想要修改程式中那段關鍵指令到完美，卻又無奈怎麼絞盡腦汁也無法如願。帝奇摘下鼻樑上的眼鏡，揉按酸澀的眼頭。

放棄立刻修改完成的想法，帝奇決定暫時閉目養神幾分鐘，然而就在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視野邊角多出的某項東西引起他的注意。似曾相識的景象讓男人嘴角微微勾起。

或許該稱之為「人」才對。

Allen，諾亞唯一成功的智能系統就站在他的房門口，對著自己眨眼。



08


「Allen。」

帝奇輕聲呼喚，原本就好聽的嗓音在放輕聲調之後，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誘惑之感。拍拍身旁的床鋪，男人示意Allen坐到自己的身旁，但是Allen並沒有遵照他的指示仍舊站在原地。

等了幾秒鐘仍不見Allen動身，帝奇開口。

「怎麼不過來呢？」他問。

Allen沒有回答，也不能回答。想起這個問題，帝奇半開玩笑地說，「難道你是怕麥多拉發現你跑出來了嗎？」

說完，覺得自己說出這種問話根本不經大腦的帝奇笑了。真好笑，他到底在想些甚麼。縱使Allen擁有少年的外表、也是個智能系統，但從他誕生到現在還不到一年多的時間，頂多算是個嬰兒，要有、甚至理解人類如此複雜的想法最快也要一年半至兩年的時間。

沒想到他還真的得到Allen點頭的回應，這讓帝奇微微愣住，張開口想要說些甚麼，腦袋裡一閃而過的思緒卻來不及捕捉，他只能放棄原先的想法。

棕色眼眸注視站在門口的人形機器，帝奇眼瞳深處有著平常所沒有的柔軟。

「Allen，我不是說過了嗎。麥多拉早上說的話只是出於擔心而已，不用擔心。」帝奇出言安撫，雖然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向還沒完成設定的人工智慧解釋，「況且他也不會真的將你拆解，對他而言，Allen你就像他的孩子一般。」

Allen微微側著頭，擺出看起來像是人類不解時會做出的肢體動作。

「來吧，Allen。麥多拉睡得很熟，他不會醒來。」帝奇再一次輕拍身旁的位置，「而且我不習慣在寫程式的時候，有人站在旁邊觀看。」

這一次，Allen終於離開一直佇立的位置走進房間，他站到男人身旁，一雙美麗的銀色眼睛倒映男人的面容。

無法探知人工智慧的想法，帝奇就當Allen是被自己說服，他往旁邊挪了挪位置讓Allen坐下，然而他忘記Allen不同於嬌小可愛外貌的本質，身體支架由鋼鐵打造的Allen一坐上構造簡單的行軍床，比一名成年男子還重的重量便讓床鋪發出金屬的哀鳴。床面驟然大幅度的下壓，身體重心一時間不穩帝奇差一點往後摔倒，幸好他反應得快抓住行軍床的鋁架才免於出糗。

扶正翻倒到自己腹部的筆記型電腦，帝奇尷尬地抓抓頭。

「Allen，我想我們坐下去好了。」鑒於他的床鋪發出的聲響有越來越大聲的趨勢，帝奇提議一起坐到地上的想法。

他想等麥多拉醒來一定要跟他提將Allen輕量化的主意。



09


從他和Allen坐到地板上開始，Allen的雙眼就一直緊盯著自己，這讓低頭敲打鍵盤的帝奇覺得有些不自在。這種感覺和坐在實驗室裡與其他研究員討論是不一樣的，有點像是好奇的窺探。

雖然Allen還無法表達出多類表情，但從他的視線來看就像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做甚麼一樣。帝奇心底打轉著如此念頭。

「你很好奇嗎？」他問，對著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形機器，然後乾脆地動手將腿上的筆記型電腦轉到對方面前，大方讓Allen看從方才開始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

手指著電腦螢幕，帝奇告訴他那些底下有著五顏六色色彩的文字就是他正在編寫的程式碼。

「要用在Allen身上的程式碼。」帝奇說，「讓你能夠更加了解人類行為的程式碼。」

Allen沒有回應，僅是靜靜地看著他。

「Allen你是諾亞第一個成功的案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繼續成長下去直到完美，畢竟──我們當初創作出Allen你的用意就是讓世間更加的美好。如果我不努力補足不足的部分，Allen你就沒辦法成長，就會繼續像個孩子一樣，那不就辜負了我的同事、我的老闆，還有未來能夠被造福的人們，甚至是我長久以來的夢想了嗎。Allen，你就是我的夢想，我踏上這條路的夢想。」

帝奇對著一直注視自己的、擁有智慧的人形機器微笑。在他無法看到的地方之下，訊息化為電流通過IC板傳遞於嵌在上頭的核心晶片。

「但是我還在苦惱最後一段程式碼。」嘴角勾起苦笑的弧度，帝奇有些自嘲的說，「人類明明可以創造出世間沒有的事物，但有些時候卻無法解決一件微小的事物，所以人類是一種既聰明卻又愚笨的動物。」

「我希望Allen你能超越人類。」



10


睡夢中身體被人搖動，從夢境中醒來還不是很清醒的帝奇迷迷糊糊聽見麥多拉的聲音。

「喂，帝奇，你醒醒。時間差不多該去吃早餐了，不然你就只能餓肚子到中午囉。」麥多拉說，為了把賴床的友人叫起來，他甚至一把將帝奇的棉被給搶走。

蓋在身上的棉被被人奪去，少了一層溫暖的保護，接觸到明顯比體溫還低的中央空調帝奇冷得直發冷顫。撐起上半身，從行軍床上坐起身的帝奇對自己的同伴抱怨，「……你也不需要這樣叫人起床吧。」

他搖搖頭甩掉身上的疲倦與睡意。

「你會感激我讓你吃到早餐的，朋友。」麥多拉回話。

「是是是。感謝你，我的朋友。」帝奇說。

一手搔著頭髮，帝奇一邊拾起落在地上的筆電。還好打開一切正常，沒有摔壞。凌晨和Allen聊天（雖然是他單方面開口說話）邊寫程式結果寫到一半睡著，腿上的筆記型電腦是怎麼滑下去的他沒感覺，也不知道Allen是甚麼時候離開。希望他沒回去得太晚，也正確無誤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然等等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被人發現Allen不在自己的房間，肯定會引起一陣騷動。

已經收拾完畢就等帝奇弄好的麥多拉看對方換衣服換到一半在摸電腦他的眉毛挑得老高。

「帝奇你不走還在看電腦做甚麼？」

「我在看昨晚寫的程式。」帝奇說，「如果你肚子餓就先走吧，我一會就下去。」

「甚麼程式？」

聽見帝奇的回答時間被拖延又被放鴿子，麥多拉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相當好奇。

「Allen的分析邏輯系統。」

點開一層又一層的資料夾，帝奇快速掃過昨晚所寫的每個程式。

輪到昨晚卡關的檔案，帝奇尤其仔細，程式碼每行每字逐次掃過，但當他檢查到那應該被修正的部分，帝奇不是眉頭深鎖露出苦思表情，而是微微睜大因為睡眠不足而泛血的雙眼。

他吃驚到有些說不出話來。

「麥、麥多拉……」

「怎麼了？」

「你有修改我的程式嗎？」

「甚麼？」

「你有修改我的程式嗎？」帝奇再問了一次。

「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帝奇。我都不知道你昨天用筆電是在跟妹妹聊天還是在看不該看的網頁，我怎麼去修改你的程式。而且我跟你是拍檔，有在沒經你同意下修改你的程式過嗎？」麥多拉說。他看帝奇的眼神就像護士看病人的眼神一樣。

「需要我幫你拿體溫計嗎？」

帝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緊盯他的電腦。反應這麼古怪，麥多拉開始思考起對方真的生病的機率有多高。

麥多拉說沒有修改我的程式，但我明明記得直到自己睡著都還沒修改完這段程式碼。那這又是誰修改的？

虛擬程式執行後的成果不僅達成他想要的，甚至比原本構想還要來的完美。帝奇眉頭皺得死緊。不是他要自誇，程式上被修改的指令除了他和麥多拉有可能寫得出來之外，他不認為其他研究員能夠寫出這樣的指令，他們的程度並沒有高到那種地步。

所以……

回想昨日的種種、評估所有的可能性，帝奇只能合理猜測是Allen修改了他的程式。將推度的想法放在心底，帝奇暫時決定不告訴麥多拉這項消息。


TBC

獻上AI最新更新！！！！這一篇帝奇和亞連的互動會比較多，劇情也稍微交代一下帝奇對Allen的想法和他參加這個實驗計畫的夢想，另外也增加一點趣味性的劇情。
Allen真的該減重（輕量化）了，不然哪天帝奇可能會被Allen壓死（大笑
對於帝奇，我只能說他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就算Allen還是個嬰兒，但他沒有你想的這麼笨啊，我相信很快有一天帝奇就會發現Allen對他和一般人不同的感情了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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