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絲與皮革

■架空，魔法世代。
■沒錯應該是中長篇，可能是個坑。





Ⅳ　五芒印記


「……我覺得莫好像很生氣耶。」壓低頭顱，蠟花對著身旁的友人小聲地說。不光是她，李佳、希輔兩人也有同樣感受。

低氣壓壟罩教團長桌，而氣壓中心點正是坐在他們附近的級長張莫。大概是感受到張莫的不悅情緒，害怕惹怒級長，學生們無一不壓低聲量，向來吵翻天的教團長桌變得十分安靜，只剩一些窸窣聲響。

「那還用說嗎。莫的表情根本是生人勿近吧。」李佳同樣壓低聲音回話。

位置就在級長的附近，他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張莫彷彿跟餐盤裡的臘腸有仇，刀叉切得乒乓作響。可憐的餐盤不斷跳動。

「所以莫是怎麼了，有人惹到他了嗎？」蠟花想不到張莫生氣的原因。就算同學們違規、做錯事，也沒見他生氣成這副樣子。

細嚼慢嚥吞下嘴裡的薯泥，希輔這才回話，「為什麼要覺得奇怪。他當然會生氣。」

他的說法引來兩雙眼睛，蠟花和李佳都睜大眼睛等著他的答案。兩人好奇的表情讓希輔難得地挑起一邊眉毛。不過只改變了一點點弧度。

「你們忘了張莫級長的特長嗎？」

聽到希輔的提示，他們才恍然大悟。

「我都忘了莫是召喚師了！芙小姐！」兩人差點大叫起來。因為太常與張莫的契約對象相處，他們幾乎忘記對方不是人類這件事情。

「沒錯，精靈使。」希輔解釋說，「看到諾亞這麼殘暴對待契約對象，級長自然會覺得生氣。」

「哈，我不懂耶，希輔你甚麼意思？」蠟花歪著頭，她不懂希輔為什麼做出張莫級長討厭快樂諾亞的原因。不可能是因為諾亞出了一個精靈使的關係吧。教團內部也有與精靈締結契約的學生存在，而且數量還不少。

「蠟花不懂我能理解，這也是因為我無意間翻到才在書上看到的。你們都知道與魔物締結契約會產生印記吧，印記烙印在哪一方都具有效力。但是與精靈締結契約，跟其他的契約魔物不一樣。精靈討厭痛楚與鮮血，而且在精靈的觀念裡身體就是他們的神賜予的神聖存在，不可以輕易褻瀆。所以印記大多是由契約者承擔，就像張莫，他就將印記刺在手臂上。而且印記的位置關乎能夠役使的程度。」

「所以……」隱約知道希輔接下來要講甚麼的蠟花、李佳兩人嚥下口水。

「印記出現在精靈身上，除了那些少部分是有求於人，或者是為了榮譽而報恩的精靈之外，就只有一個情況……諾亞的精靈是被強迫的。沒有一個精靈會把印記烙印在臉上，精靈的榮耀不允許他們這麼做。還是五芒星，諾亞的黑暗印記。」

知道張莫跟精靈關係有多麼好的李佳突然能夠理解他的憤怒。

「難怪莫會這麼生氣。」

「太過分了……」蠟花憤怒地看著諾亞長桌上的男人，鏡片下的眼睛因為精靈遭受的屈辱而濕潤。

「不知道芙小姐會怎麼想。」對與諾亞的精靈，希輔同樣感到不捨。不過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猜想，當芙知道同為精靈的同伴，受到如此對待之後的情況。

「啊！他們走了！」蠟花發出細小的尖叫。三個人三雙眼睛直盯快樂諾亞帶著契約精靈離開大廳。他們沒注意到原本對著餐盤發脾氣的張莫，同樣關注帝奇的動向。

趁著多數人還在大廳用餐的時候，帝奇拉著精靈的手將他拖到一間荒廢的教室。被人遺忘的角落隱蔽、適合談話，而他正需要這種空間好好談話。將精靈推進滿是塵埃的房間，帝奇立刻放開捉住對方的手，轉過身在門把上施法確保不會有人突然闖入。

「這是怎麼回事？」帝奇問。

被打斷進食的精靈眼神銳利，他凝視著男人的面孔。完美的臉孔看不出一絲情緒，彷彿一尊雕像。

知道對方沒有開口的打算，帝奇繼續說，「你是惡魔，卻化身為一個精靈。另一種魔法生物，掌管元素的生物──神聖的精靈。」

不同於教團那幫人，諾亞涉略的範圍屬於黑暗生物。關於精靈，帝奇只有基礎的概念，但這不代表他就不瞭解衛茲里口中的光之精靈代表甚麼意思。神說要有光，世間就有光。作為一名光之精靈，不只力量強於其他精靈，更是被歸類於最接近上帝使者的存在。僅次於天使。

「巫師飲用藥水、術師施展幻術，而我是惡魔，惡魔無所不能。難道你希望我用原貌來到大廳？」

瀰漫在精靈少年周身的神聖氣息消彌。下一秒，地獄來的使者矗立在帝奇面前。模樣與初次見面時一模一樣、毫無改變，除了腳下蹬著的那雙漆黑長靴。長靴不再燒熔地板，細長鞋跟踩上石磚發出喀喀聲響。

「或者是這個，人類的刻板印象。」

亞連打了一個響指。

除了白色斗篷之外，惡魔身上突然多出了一些東西。正確來說，應該是身體上長出了某些新的器官。牡羊的角探出銀白色髮絲，捲曲兩旁。背後多出一對漆黑的蝙蝠雙翼，巨大的翅膀雖然收起，但看起來還是十分壯觀。標誌性的長尾巴尖端有著閃耀寒光的鋒利劍尾。

「人類的想像力還真豐富。感覺起來也不錯。」他張開巨大的蝙蝠翅膀，拍了幾下，「但是太過迂腐、老舊了。當然人類就是這樣，總是喜歡區別對象與自身的不同。但是我們比你們想得還要純粹，我們本身就是力量。」

「我比較喜歡這個樣子。人類對人類沒有戒心。」

眨眼一瞬，帝奇眼前的惡魔變成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的美女。如波浪般的銀色長髮垂落胸前遮掩完美胸型，巴掌大的臉孔配上櫻紅色的小嘴，一雙銀灰色眼睛又圓又大，長睫撲閃之間流露出女性特有的羞澀眼神。

不僅是身形，就連說話的語調也變得與女性無異。令人想要一親芳澤的小嘴吐出柔柔軟軟的撒嬌聲調，帝奇能肯定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住她的請求。光是聽到她的嗓音，就有一種手指滑過背脊直至尾椎的酥麻感受。

「帝奇，你喜歡嗎？」她旋身，以芭蕾舞的優美姿態轉圈。服貼在身上的輕薄長裙隨著舞動，像是一朵白色花朵綻放，嬌嫩而又美麗。

光是有她的存在，積滿雜物和灰塵的廢棄教室也變得熠熠生輝。帝奇慶幸自己沒有看到一望無際、上頭點綴白花的綠草原，如果真的出現這種的幻覺，他的面子還不知道該擺哪裡去。

努力制止大腦自動幻想的衝動，帝奇咳了一聲，然後強迫自己轉動黏在美女身上的眼球。眼神刻意避開無辜少女的美麗臉龐，他將目標放在布滿厚厚灰塵和蜘蛛網的玻璃窗，彷彿透過那扇沾著灰塵的玻璃窗，窗外朦朧美的景致引人入勝。

只是就算他轉動視線，緊盯自己的那道視線依舊沒有改變。少女一副引頸期盼答案的模樣。這讓帝奇又咳了咳，紳士的禮儀是不允許自己對一位淑女失禮。就算對方不是真的淑女。

他只能將眼神拉回到少女的身上，不過只匆匆暼上一眼，隨即又挪開視線。有些惴惴不安，再加上一點點的不自在，帝奇悄悄地換了一個站姿。說實在就算面對盛怒的千年公他都不曾有過這樣的體驗，無從反應還有喉嚨發乾──他寧願歸咎於水分攝取不足。

艱難地吞嚥口水，帝奇又一次清了喉嚨。今日假咳的次數，多到能抵一個月的分量，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會誤會他感冒。

「還可以……」

他換上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但是不太成功，至少對亞連而言是如此。惡魔偽裝的少女嬌嗔，踏著曼妙輕快的步伐來到帝奇身邊，纖細修長的手指撫上男人的胸膛。

「不是很喜歡，而是還可以。」

一瞬間，帝奇停止了呼吸，因為少女柔軟的部分壓在自己的胸前，隨著姿體接觸不斷蹭壓。來自少女身上的溫熱甜美氣息讓他目眩神迷，甜蜜的讓人想要將她擁入懷中。

「我以為你會喜歡，就跟其他人類男性一樣……」

拉開捧住自己臉頰的雙手，帝奇步履蹣跚向後退一步。少女身上的氣味光是吸一口就讓人頭昏腦脹，比麻藥還強的效力令人驚懼。帝奇晃了晃暈眩的腦袋。

「魅惑術。」帝奇說，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彷彿全身虛脫。有些時候破解咒術的能力反而讓人更加難受，從快樂夢境中清醒的空虛無力感總是加倍。

「我甚麼也沒有做。」少女表情無辜，細緻的嘴唇抿出委屈的弧度，「你想要我，本能的渴望著我。」

惡魔幻化的少女又靠近了一些，試圖觸碰帝奇的身體。但她的手指就連衣角都還沒摸到，男人再度拉開雙方的距離，唯恐避之不及。

眼看帝奇的態度堅毅，少女也不想自討沒趣。她佇立在原地，一改惹人憐惜的模樣，變得面無表情。這就是惡魔，翻臉比翻書還快。雖然如此，那雙水潤的銀灰色眼眸始終緊盯著男人，等待著對方鬆懈的時刻。

而帝奇，得到片刻喘息的他也終於鬆口氣。比起緊追不捨，緊迫盯人還好了一些。身為召喚主卻害怕締約魔物，帝奇內心五味雜陳。伸手按住藏匿在身上某處的魔法書，蘊含其中的魔力化為安撫人心的溫暖，透過指尖傳遞到四肢百骸。

沉溺在撫慰之中的人被空間激盪的魔力打斷。在亞連的身後，一扇門憑空出現。紅與黑的色彩，愛麗絲夢境裡的心型門扇懸掛著皇冠。光是看見這扇門還沒看見術師，某個人的影像就先躍上帝奇的腦海。

「找到你們了！」

同為諾亞十三人之一的蘿特踏著輕快的步伐躍出門扉。她朝氣蓬勃、活力十足。很難想像她是個早晨爬不起來的孩子。除非，她想要捉弄某個人……

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雖然早餐時間並沒有出現在諾亞餐桌上，不過蘿特已經透過別的管道知道帝奇搞得教團眾人眼睛掉出來的事件。原以為是轉學生，沒想到居然是稀有的光之精靈，還是諾亞的守護精靈。如此震撼的消息不出多久整個學校的學生都知道了，現在帝奇在教團中的評價一路下滑，變成了殘酷無情、虐待精靈為樂的天殺諾亞。屬於少部分知道真相的人，她自然要找帝奇和亞連好好關心一下。

「帝奇你很失禮喔，露出這種表情！我可是來關心你和亞連的耶，現在教團的人可是恨得你牙癢癢的……她是誰？」

發覺站在帝奇身邊的人並非亞連，蘿特停下腳步，打量眼前的女性。她沒見過這個女孩。巴掌大的臉蛋、精緻的五官，還未成年就已經有著一張足以誘惑男人的面孔。非常年輕，頂多十五歲上下，令人聯想到教團的利娜莉，但她面無表情，冰冷得像是掌管風雪的冰之皇后。

冰之皇后身上穿的也不是諾亞或者教團的制服，而是一件素面的雪白長裙。過膝的裙襬無風擺盪，感覺起來頗嚇人的。就像亞連的斗篷一樣……

蘿特瞇起雙眼，紫羅蘭色的眼睛凝視少女。她開口，語氣聽起來不太肯定。

「……亞連？」

冰雪一樣的少女露出微笑，回應她的呼喊。

「蘿特。」

在下一秒，蘿特與亞連已經沒有距離。她拉著對方的手，好奇的左右觀看。不用特別去觸摸，輕薄的衣料將底下曼妙身軀完全展露。

「沒想到亞連你能變成這個樣子呢。我剛還以為帝奇色心不改跟女生偷偷約會！」

「蘿特妳這話甚麼意思啊。還有妳甚麼時候跟少年這麼熟了？」

「就在你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喔。」被取走大量魔力，帝奇整個周末都在和床鋪纏綿悱惻。害她只能找亞連玩！

「所以我臉上那些塗鴉是妳的傑作……」帝奇臉色陰鬱。真相大白！他還以為臉上的圈圈叉叉是賈絲大衛的傑作！ 

「是啊，誰叫你只顧著睡覺。不過有幾筆是亞連贊助的。」蘿特攬著的少女露出美麗笑靨。

帝奇突然覺得一陣惡寒從尾椎襲上。

「所以，帝奇你有了亞連就不能在找其他女生了喔。」還沒反應過來蘿特的意思，她接著說，「不過，還真看不出來你喜歡這類型的女孩。」

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嘴角邊露出那截棒棒糖白色糖棍上下擺動。

親暱的將半張臉貼在亞連的面頰上。臉貼著臉，兩張陶瓷娃娃般的精緻面孔靠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能夠一次面對兩名漂亮女孩，要是其他人知道帝奇的際遇肯定羨煞不已，說不定還會群起抗議。但帝奇寧願把機會讓給別人，也不想要這樣的豔遇。完全吃不消啊！

「少年隨意變的，妳當真啊？」為了維護男性尊嚴，帝奇反駁。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對於這樣的少年蠻有感覺。

「帝奇不喜歡沒關係，我挺喜歡這樣的亞連，可以當姊姊。」蘿特高興地表示，雙手的位置從脖頸換到腰部。只是對方纖細的腰身讓她驚愕。抬起頭仰望亞連的面孔，蘿特收緊手臂再抱了一次，確認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二十四吋？
不對、不對，這手感可能是二十三吋，說不定連二十二吋都不到！

「亞連你的腰也太細了吧……」蘿特說，讚嘆與欽佩個半。她想諾亞裡能達到這種超高標準的人可能也沒幾個。

紫羅蘭色的大眼睛轉了一圈，蘿特露出微笑，眼睛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她怎麼沒想到呢，既然惡魔是體現人類內心渴望的魔法生物，那就代表亞連變成這種模樣是有用意的。

「難道帝奇喜歡一手能掌握的水蛇腰？」表面上是與亞連對話，不過聰明人都聽得出來蘿特這句話的對象是指誰。

「我想，正常男性都會選擇身材纖細的女子。」迴避蘿特的問題，帝奇沒有正面回答。

「那亞連呢？」蘿特轉而看向亞連。

維持少女模樣的惡魔回答非常簡單，只有一句話。

「他是男性。」




TBC

亞連最後的一句話當然是指帝奇喔！！可惡小惡魔都寫很久，這一篇我磨了快一個禮拜！但是寫得蠻開心的，齁齁，帝奇根本是無力攻擊啊！！面對蘿特和小惡魔亞連整個落居下風！

交代一下為什麼四月沒更新，因為下旬的時候家裡終於開始粉刷了，電腦整個解體搬到安全地方，所以沒機會寫文。弄好又已經是五月分了！當然四月的更新會補上，所以包含五月的，五月就會更新兩篇《小惡魔》，至於會不會加碼到三更我就不肯定了wwww